杨进春显然舍不得她走,但时间确实不早了,也不便强留,便吩咐徒弟小德子取了衣服送她回去。
见小德子走开了,才又笑道:“姑娘别怪我大热天的还请了你来,实在是那天一见之后,便日夜思念,只盼着能再见姑娘一面。”
揽雪心想像他这样的大太监,想跟他结对食的宫女一定不少,自己若是吊得太高,万一他失了兴趣,不来了倒不好了,毕竟自己在浣衣局出入都不自由。
杨进春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愿意,便又说道:“姑娘是否觉得我唐突冒犯了?其实吧,想跟我相好的宫女也不止一个两个。我一个废人,原本不想那些了。直到那天见了姑娘,这心里就像猫抓似的,就是喜欢,这才冒昧打听了你,姑娘意下如何?可愿意和我结为对食?”
揽雪的心跳加快。她第一次被人表白,可这人却是个太监!
她想哭又想笑。
“揽雪姑娘,意下如何?”杨进春见她一直不答应,有些急了。
“杨公公,你容我考虑考虑吧。”揽雪认真回想,何若水都是怎么吊着皇上的?
“那是自然,也是终身大事,自然要好好斟酌。不过我也听说,姑娘在浣衣局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对吧?瞧这双手,真是可怜哪。”
杨进春说着,便抓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里紧紧握着。
揽雪本能想缩回来,却拽不动,便低声道:“这手之前受了伤,公公快放开。”
杨进春却握得更紧,一边摩挲着,一边说道:“我一个废人,原本也不心存妄想,可这白天忙忙碌碌的还好,晚上也孤单啊。你若跟了我,不说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起码不用再那么辛苦,浣衣局的姑姑,多少还是要买我几分薄面。将来有了机会,出了浣衣局也不是不可能。”
揽雪激动了。她梦寐以求的不就是这个吗?
可是,不能答应得太快。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会珍惜,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矜持地抽了回了手,“杨公公,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容我再想想,过两天给你回话,行吗?”
杨进春忙道:“那行,我等着你的回信啊!后日,后日可以吧,我去浣衣局看你去。”
揽雪脸上飞起两朵红云,“杨公公,你怎么那么急呢?”
杨进春见她这样,大喜,上前一步就要去搂她。
揽雪赶紧退后了一步,“杨公公,有人看见了!”
果然,小德子取好一包衣服已经出来了。
杨进春瞪了小德子一眼,“你这不长眼的狗奴才,滚出去。”
小德子笑嘻嘻地出去了,还冲揽雪说道:“揽雪姑娘,我在外头等着你啊!”
杨进春见他走远了,从怀里拿出一个首饰盒子,递给揽雪,“送你的,打开看看。”
揽雪推辞道:“这不好吧,无功不受?,平白的怎么能收公公的礼物?”
杨进春见她不收,便自己打开了盒子,里头是一枝精致的珠钗,那珠子晶莹润泽,隐隐透着光泽,显然十分贵重。
“揽雪姑娘,这珠钗你先收着,也聊表我一点诚心。往后,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得到的,都给你弄来。”
揽雪心中一动,这太监对她倒像有是有几分真心的。
便半推半就收下了,还对他娇羞地一笑。她知道,男人都喜欢女人这样,她常见何若水对皇帝这么做,皇帝每次都是笑着的,显得十分高兴。
虽然眼前这个身体上不算是个男人,但心理上还是吧?
果然,杨进春顿时眉开眼笑,猴急急地来搂她,这次她没有推开他,还由着他在脸上亲了一口。
听着那“叭唧”一声在自己脸上响起,揽雪心底一阵恶寒。赶紧推开他,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要走了。”
“哎,明日我就去看你,行吗?”杨进春猴急地说。
“这么心急?”揽雪斜了他一眼,身子一晃,躲开他的?山之爪,跑了出去。
杨进春一脸的依依不舍。
揽雪吊足了杨进春的胃口,心中也有几分得意,可转念一想,这人到底是个太监,又垂头丧气起来。
而且火油管控的极严,一般人根本弄不到,杨进春就算有这个本事,怕是也没有这个胆量。
这就需要她借给他胆子了。
只要能报仇,她豁出去了。
小德子倒是话不多,揽雪便故意旁敲侧击地打听杨进春的事。小德子以为她也看上自己师傅了,便把他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对揽雪讲了。
杨进春今年三十三岁,从七岁就进了宫。最初是低级的杂役,后来因着脑子活络,又会来事,加上跟对了主子,一步步做到了统领太监的位置。
小德子末了还说:“揽雪姑娘,你别看我师傅管的是鹿苑马场这些事,不太好听,可是自由,还实惠。比伺候各宫主子强多了。你要是真跟了他,包你有好日子过。”
揽雪点点头。见前面不远不是浣衣局,便让小德子先回去,免得让人看见不好。
小德子答应着,把包袱递给揽雪,方才回去了。
揽雪进了浣衣局的门,各人还在忙碌着。有个宫女抬头看到她一副悠悠闲闲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把手中的活计一放,便骂道:“大家在这里累死累活,你倒跑出去闲逛?眼看吃饭的时间才回来了?”
揽雪像没听见一样,把包袱里的衣裳收进盆子里,端着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准备干活。
那宫女见她不搭理自己,顿时就怒了。
紫萝那天被揽雪咬掉了手上一小块肉,早恨毒了她。奈何这些天大家都不理会揽雪,她心里也有点怕,不敢轻易再挑事端。
此时见有人开了头,哪肯错过机会,立刻上前怂恿。
“反正这些活计是今天要交出去的,她故意逛够了才回来,便躲了懒了。”
那宫女一听,更是怒气冲天,指着揽雪便骂:“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说你呢!没听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