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廷刑房。
揽雪浑身是血,气息奄奄。施刑的嬷嬷嫌恶地用手中皮鞭抬起她的下巴。
“还不招?没看出来还挺硬气啊?再不招,我可不能保证鞭子不会招呼到你这漂亮的小脸蛋上。”
揽雪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她刚被送进内廷,就享受了一场皮鞭盛宴,被打得皮开肉绽。不过她心里清楚,咬死不招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招了,那就必死无疑。
所以她咬紧了牙受着,苦苦支撑着。
内廷官李寻背了手走进来,仔细端详着她,阴阴地笑了笑。
“没看出来,你这小小宫女,倒是挺硬气。本官没记错的话,当日何才人受袭,是你拼死拦住了歹徒,自己被打得头破血流,是吗?”
揽雪有气无力地点了头。
“既是忠心的奴才,可为什么又要背叛主子呢?”
“我没有。”揽雪心中恨极了,何若水,当日若不是你,你早就被毁了清白,死无葬身之地了,如今却恩将仇报!
我揽雪倘若不死,能出得去,必定要报今日这仇!
“上拶刑。”李寻轻描淡写地说。
揽雪顿时面如土色,嘶声道:“大人,奴婢冤枉啊!您这是滥刑!”
李寻哼了一声,“后宫中人用拶行确实不多,奈何姑娘太倔了。”
两个又高又壮的嬷嬷如狼似虎地拿着刑具上来,套住了揽雪的手指。
揽雪眼睁睁地盯着自己纤细的手指被坚硬的竹棒死死卡住。
那竹棒年代久了,上面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血,早已变得乌漆抹黑,散发着森森的血腥气。
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招不招?”李寻闲闲地问。
“奴婢冤枉!大人让奴婢招什么?!”揽雪闭了眼睛,决定死硬到底。
李寻不耐烦了,“上刑!”
两个嬷嬷抓着绳套向各自的方向用力一拉!
“啊!”揽雪发出长长的惨叫。
“再来!”
“奴婢冤枉啊!”十指痛归心,揽雪惨嚎着,痛晕了过去。
“大人,再夹指骨就断了。”嬷嬷小声禀告道。
李寻也颇为头痛,没想到这小小的宫女,居然这么硬气?!
难道她真是冤枉的?
可是人是贞顺仪送来的,交待他必须审出结果。他李寻可犯不着为了一个小小的宫女得罪宠妃。
他眼中寒光一闪,“再来!”
“是!”两个嬷嬷用刑用惯了的,早就练就了铁石心肠,木人石心。见长官发了话,便不再犹豫,再次用力!
揽雪叫得嗓子都哑了,再也发不了声,只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听起来十分渗人。
“咔嚓”一声轻响,指骨已断。揽雪发出了“呜呜”的惨叫,晕死过去。
“大人,怎么办?”嬷嬷问道。
“先拖下去!”李寻也十分头痛。
一个护卫匆匆走进来,小声禀告,“大人,敬宁宫来了位公公,要见大人。”
敬宁宫?那不是安德妃吗?李寻不敢怠慢,赶紧出去见了来人。
片刻后,李寻回了刑室,吩咐嬷嬷放了揽雪,并将她送回浣衣局。
一个小小的浣衣局宫女,竟引得两宫主位下了不同的命令,他也只能听位分更高的那位的。
内廷官员不好当啊!
揽雪被扔回了浣衣局,手指已被夹断,奄奄一息。
浣衣局众人平日叽叽喳喳,此时见了凶神恶煞般的嬷嬷,一个个都吓得不敢作声。
掌事姑姑季英扔了瓶伤药给揽雪,让她自己记得上药。
揽雪有气无力地道了谢。
季英冷冷地道:“不必谢我,你犯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也不想打听。但你既然在浣衣局,我总是要管的。浣衣局不养闲人,伤好了赶紧出来干活!”
揽雪吞了眼泪,费劲地给自己上药。
房门“咣”地一声被推开!紫萝一脸得色,叉着腰嘲笑道:“内廷的板子打得舒服吗?哟,手是怎么了?给夹坏啦?哎哟,可怜啊,这么漂亮的手。啧啧。”
揽雪恨毒了她!可此时却毫无办法,只能用一双怨毒的眼睛盯着她,如果目光能杀人,紫萝一定死得透透的了。
揽雪指骨断了,虽用了药以后勉强长合,却扭曲了。一双手伸出来像弯曲的树枝,令人不忍直视。
然而分给她的活一点也没减少。紫萝幸灾乐祸,悄悄告诉众人,揽雪得罪了宠妃娘娘,才被抓到了内廷受刑。
众人一听哪还敢跟她接近?不仅一个个像躲瘟神般避之不及,还在紫萝的怂恿下时时欺负她。
揽雪的日子更难过了。
这天明霞让她去鹿场送衣服。那地方路远偏僻,天气正热,别人都不愿意去,便派给了她。
揽雪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二话不说便背着一大包衣服上路了。
午后太阳正毒,揽雪走得汗流浃背,却不敢耽误了时辰,低了头匆匆赶路。
转过一道宫墙就是鹿场了,揽雪加快了脚步。
突然迎面过来一个太监,双方都走得急,竟没避开,顿时撞在一起,揽雪脑袋瓜子嗡嗡的。
“姑娘是哪个宫里的?”对方先开了口。
揽雪站稳了身子,见这太监三十多岁年纪,身材高大,虽然是阉人,嗓音略显尖细,五官倒是长得端端正正的。衣服也是干干净净,整人个看起来很利落。
便回道:“我是浣衣局的宫女,往鹿场里送衣服的。因赶时间,冲撞了公公,不好意思。”
那太监笑道:“不妨事,我就是鹿场的太监,叫杨进春,衣服交给我就可以,辛苦姑娘了。”
揽雪有点犹豫。
杨进春见她迟疑,知是信不过自己,便摘下腰牌递过去,“姑娘请看,我没有诓你。”
揽雪接过来一看,果然上写着鹿场-侍监——杨进春。
揽雪忙说道:“原来是杨公公,失敬了。那么就劳烦公公收了衣裳。”
杨进春伸手接了衣裳,视线却落在揽雪弯曲的手指上,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揽雪赶紧缩回了手,笼在袖中,略施一礼,“衣服既已送到,请容我告退。”
说完转身快步离开。那缩在袖中的手指又开始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