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马市,玉乐歌坊。
大门前站着两个着男装胡服的年轻少年。
“这便是黄意歌时常留连之所。她年少时,曾在此地,以一首《极相思令》名动剑南州,可谓是车马骈阗,门馆如市。”
“你来过此处么?年小郎君?”
“我家中兄长曾经来说,我么,倒也是头一遭。不知云兄,可曾来过?”
云缃绮抚了抚并不存在的胡子,“自是未曾来过。不过,要论起讨女人欢心,我可比男人厉害多了。”
年灿灿闻言,笑道:“那是,那日在窃心小居,若不是你们办的那个什么沙龙,多半是留不住我的,你在这方面,确实有一套。”
云缃绮开玩笑道:“留住你的,不是你家刘员外么?”
年灿灿翻了个白眼,“别提了。男人就是靠不住。后天咱们不是要办宴请,这阵子还要忙那个引流的事情么,手头上的事实在是太多,
我便托他去云流山顶,将我关于引流和宣传的一点想法带话给卢三娘,叫她画几副样稿,到如今了,过去两日了,竟一点消息都没有,太不靠谱了。”
云缃绮闻言,忙安慰道:“或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手脚吧?你莫急,引流的事缓缓,先把代言和宴请的事办了再说。宴上梁刺史和各州官员皆要列席,梁谨和卢三娘,也实在不方便参加的。”
年灿灿略思索一番道:“也确实。那云兄,咱们这便去找黄意歌吧。”
云缃绮颔首应下,颠了颠手中精美的礼盒。
.......
二人前脚刚踏入门槛里,便见个风韵犹存的娇美娘子迎了上来。
那娘子,一只手揽住年灿灿的胳膊,一手就要往他脸上摸:“郎君,今日来听哪位姑娘的曲儿?”
年灿灿吓得一哆嗦,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往日那个意气风发,趾高气昂的大小姐形象,一下便不复存在了。
云缃绮笑嘻嘻地从她荷包里掏出来一枚大银锭子,往那娘子眼前递去。
那人一下就对年灿灿“了无兴趣了”。
云缃绮轻咳两声,粗着嗓子道:“要最好的包厢,可以看到黄意歌小娘子的。”
那迎人的娘子一听她说这话,登时就有些为难,“若是听意歌娘子的曲儿,自来是要另给她打赏的,光有钱可不成,还得能得她的心呢。二位,可是做足了准备?”
云缃绮将手中一直拎着的精美礼盒又往那娘子眼前一递,“这个足够了吧?”
那盒子,可是九福珠宝的“高定款”,上头镶嵌的宝石,罕见得很。
那娘子一瞧,立马连连道好,将二人往歌姬坊最大的包厢领去......
“嚯,这包厢,不如说是歌舞厅么。”云缃绮惊叹道。
确实。
包厢正中央,有一处向上凸起的圆形舞台,其上放置着纹样精美的屏风。
舞台上吹拉弹奏的乐器,样样不缺。
梁上挂着的各色绸缎,自上而下垂落,风一吹就随意飘落摆动起来。
真是,好看极了。
比那绸缎更美的,自然是这玉乐坊的诸位小娘子了。
不一会,那包厢的门就被推开。
从外头走来几个盛装打扮的女子。
她们大都簪金戴银,衣着华丽。
唯有一位,穿着素雅,头上只插着跟木簪。
连女子长佩戴的耳饰,颈饰都不见一个。
云缃绮低头,跟年灿灿窃窃私语道:“这位,应该就是黄意歌了吧,怎么打扮得这样朴素呢。”
年灿灿回道:“朴素不代表不贵,她那衣料可是上好的莨纱制成的。还有她头上那根木簪子,上头的花型可是由玳瑁制成的。”
“奥,原来如此。”
“这下,你可有几分胜算能请她去给咱们做代言人?”
云缃绮笑笑:“你猜?”
年灿灿翻个白眼,刚要接话,便听到不远处飘来一句问候:“二位娘子,好好的闺阁不呆,怎的来这烟花柳巷之地?”
那声音软软的,似乎也不能听出太多的感情。
不过,她却丝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云缃绮和年灿灿的伪装。
云缃绮有些心慌:果然,风月场上的女子,识人无数,她两个,一眼就会被识穿。
那无法子了。
只好开门见山了。
只听云缃绮道:“失礼了,儿并非有意欺瞒。只是仰慕黄娘子盛名已久,这女子的身份又多有不便,只好如此打扮了。”
黄意歌轻笑一声,那笑也依旧听不出任何意味,“仰慕?从来只有男子仰慕我的才华,贪恋我的姿色,或是喜欢我的歌喉。我从未听有女子仰慕过我,这是何道理?
云缃绮道:“自是因为娘子,拒绝了隔壁县茶官的赎身,依旧享受现在这般生活的缘故。”
黄意歌瞧向她的表情,终归是有些不一样了。
“有意思,从来大伙都说我此举是自命清高,不识好歹,总有后悔的一天,你竟因着这缘由,仰慕我。”
云缃绮颔首,“女子多困于闺阁,仰人鼻息而活,还可能被伤害得体无完肤,黄娘子此举,比我等洒脱得多。”
年灿灿听她说这话,表情有些疑惑,似是很难理解,她何出此言。
不过要理解一个异世界的现代灵魂,这确实不太容易。
恰巧,黄意歌,便能理解。
她笑着走向云缃绮,道:“依着你这句话,我愿为你唱一曲《极相思令》,不要打赏。”
云缃绮颔首谢过,随即说明来意,“其实儿此番前来,还有别的忙想请您帮。”
“何事?”黄意歌的脸又变得有些冷淡。
云缃绮便将那代言和同宴青海同台献技的事儿要,悉数告知于她。
“宴青海也要去?”黄意歌眼里透出一丝兴奋:“他这等琵琶名手,竟也要出山了?”
“是了。他对我们那空山新雨茶宿很是感兴趣。也很想有个和自己一样超凡卓绝的天才,与她一较高下。”
黄意歌闻言,嘴角微微上扬,旋即又冷淡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若是做这事,那可少不了打赏。”
云缃绮道一声,“那是自然”,随后便将那镶满珠宝的盒子,双手献给了黄意歌。
黄意歌正眼都没瞧她,“这盒子,我三天就能收到两个了。”
云缃绮笑笑道:“不若打开瞧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