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云缃绮和崔寔又坐上了去柑橘园的马车。
崔寔实在是很听话,里三层、外三层地套了许多件衣裳,光裘衣就两件。
却并不难看。
“挺时髦的哈,还会叠穿法。”
崔寔又听不懂云缃绮说什么了,但也不好意思去问,只好又说起正事:“阿绮,十一月初,奉县的柑橘就要装车,运往京城,我们剩的时间不多了。”
“来得及,来得及。进京需要大概十五天,我们月中能到。那时候你就快快把我引荐给那位郑郎君,然后我迅速将圣人说服,等江县和益县的柑橘运入京城,也就是十二月初,刚好等赶上使臣来访,岁末祭祀就更加不用着急了。”
“你一点都不怕吗?这当中只要出一点纰漏,就…”
云缃绮甩甩脑袋:“不怕,你也说了,我是歪路子,只会给圣人制造意想不到的惊喜。”
说完,云缃绮就欢快地哼起不知名的小曲儿:好运来我们好运来~
崔寔听多了,也忍不住跟道: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他心道,虽有些滑稽,可莫名觉得心安,真是奇了怪了……
在这洗脑的歌声中,两人终于到达了柑橘园库房。
为了方便云缃绮能尽可能省力地完成贡橘的筛检工作,云家三兄弟连夜伙同雇农和其家属将这些金珠子均匀平铺在地上。
虽不是百分百齐整,但也好挑出最优品、优品和混入其中的次果、烂果。
云缃绮推门而入,瞧见这满地橙黄,不由叹道:“等鸡吃完米,狗舔完面,火烧断锁,我有没有可能挑完这些贡果?”
崔寔:?
“不管了,干就完事了。”
云缃绮撸了撸袖子,冲到那一堆黄果跟前儿,拱起鼻子,嗅起来。
她一会大手一挥,道:“这块儿全是最优品,收好了。”
再一会儿眉头一皱:“后面那五个次果,不能要了。”
然后,在思虑一番:“这些只能算优品,拿去招待来使。”
几个雇农就那样背着筐,跟在她后面分门别类的将果子整理好。
云缃绮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真就像地铁安检时候的警犬和牵着它四处嗅违禁物品的警官。
一番折腾下来,天都要黑了,这任务才完成了不到十分之一。
她不由感慨:还是现代生活好,卖烂果子的不用被杀头,买了烂果子的只能叫冤大头。
“好累哦。今天就忙到这吧,看这样子,还得最少十天,大家伙快去歇着吧。”
几个雇农点了点头,放下竹筐,道了句:四娘辛苦,就都赶去吃饭了。
这时候,云家三郎也赶了过来,唤他们用饭,扫视一圈,听他问道:“阿绮怎么只有你,崔少府人呢?”
云缃绮这才想起来,刚才只顾着干正事,丝毫没在意那位去哪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不会又被打了吧,赶紧去寻寻。”
三郎是听说了昨天佃农们的英勇事迹的,也着实怕他那身体出什么毛病,赶紧就和自己阿妹满园子的找起人来。
翻过几个土坡,终于在一处凉亭里瞧见了崔寔的背影。
可除了他,还有爹爹云安和另一位官员,原来是议事来了。
只听崔寔问话:“梁刺史,老橘官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刺史梁允推脱道:“崔少府,他那人滑得很,我很少和他来往,奉县大雪这事,我还是听别人来府上时候提起的,这不就马上赶来了吗?云县丞也是,这么大的事,都不吭一声。”
云安小心翼翼地接话:“刺史,此事全是云某之过失。”
崔寔却道:“云县丞,你已经尽力了,某感激不尽,一粒老鼠屎,害了一锅汤,你又能如何呢?”
云缃绮偷听得欢,还时不时和三郎议论那老鼠屎说的到底是老橘官还是梁刺史,身后突然响起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四娘,好久不见。”
“啊!你个胎神,吓死老子了!”
云缃绮的惊叫足以传遍整个园子,凉亭里坐着的三位,当然也都齐齐将目光对了过来。
崔寔眉头紧锁,赶忙起身,边走边狠狠剜了云缃绮身后那个不识好歹的年轻男人几眼。
这眼刀,咻咻咻的,可怖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