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蒙冷眉相对:“你懂个屁!这幅字的笔锋与结构,皆是上上乘,堪称登峰造极,就算王羲之在世,也未必能写出如此酣畅淋漓的草书。”
刘山河则是摆手道:“和这样一个外行小子,有什么好争辩的,他哪里懂得金老的这幅字有多精妙!”
众人虽然未多说,但看向秦北的目光也是透着讥讽。
这幅狂草,堪称史上之最,他们这些人,浸淫书法数十年,从没有一个人曾经看到过比这幅狂草还要好的字。
这个秦北,竟然说这幅字一般?
和这等无知之人争论一句,那都是自降身份。
然而,和众人的愤怒不同,金恒泰却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众人的反应,随即笑吟吟地感慨道:
“这幅字的确是神来之笔,有张王之风,哪怕是我,也自愧不如,让我写一幅狂草,怕是连这幅字的十分之三都达不到。
你们说这幅作品称得上是今天展览会的最佳作品,这一点,我也十分认可。别说是今天的最佳作品,就算是和上古往今来的所有字帖相比,这幅字也称得上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众人越听越不对劲,莫非,这幅字不是金恒泰写的?
那当世之人,谁还能写出如此惊世骇俗的狂草字帖?
还不等众人发问,便见金恒泰继续说道:“不过,你们要说这位姓秦的小友没资格评价这幅字,甚至还说他是外行,那可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依我看,我们在场所有人里,最有资格评价这幅字的人,就是这位秦小友了。”
“金老,你这么说,我可就难以认同了,这个秦北根本就不懂书法字画,就是一个外行,他有什么资格评价这幅字?”
“是啊,金老,这个秦北,就是苏晓楠带过来凑热闹的外行,他哪里懂得这幅字的精妙。”
“没错,这幅字,我们惊为天人,他却说很一般,这不是打我们的脸吗,他懂什么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立刻提出反对意见。
金恒泰环顾众人,叹道:“可是,这幅字,正是这位秦北写的。
无论我们再如何吹捧这幅字有多好,他自己觉得自己的这幅字是垃圾,不是很正常吗?”
场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面容呆滞,瞠目结舌。
他们的目光,不断在金恒泰、那副字、秦北这三者之间来回观瞧,差点全都以为自己听岔了。
良久之后,众人这才像是炸了锅一样,开始喧腾起来。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这幅字是秦北写的?”
“金老,你切莫开玩笑,他一个二十郎当的年轻人,怎么可能写得出如此精湛的狂草?”
“这种一气呵成的草书,绝不可能出自秦北之手!”
“我不信!”
邹蒙最后一个回过神来,大声喊道:“没错,我也不信,打死我也不信!!”
苏晓楠心里乐开了花,他早就说了秦北是书法大家,却被这些人给质疑。
此时看着众人的反应,她只觉得无比畅快,含笑说道:“这幅字,的的确确是秦北写的,这是我向秦北讨要过来,转交给金老看的。”
金恒泰笑赞道:“秦北,看了你这幅字,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与我同龄,钻研了一辈子书法的老人,没成想你却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我当时听到你的年纪,也是不敢相信,只觉得我这辈子简直是白活了,与你在书法上的天赋相比,我金某人简直就是个废物。”
秦北摆手自谦道:“金老廖赞了,我的书法真的一般,这幅字,也不过是我练笔时随意写的,当不起如此夸奖。”
“还随意写的?你怎么不说你是随笔一挥啊!”
邹蒙气得目眦欲裂,指着秦北对众人道:“这幅字,必然不是他写的,一定是苏晓楠和金老被他给诓骗了!”
人群中也有人皱着眉头附和道:“理当如此,他绝不可能写下这么好的字!”
面对别人的质询,秦北淡淡道:“你们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没有必要诓骗别人。”
邹蒙怒道:“有本事,你就当着我们的面,再写一幅草书出来!”
秦北扫了他一眼,淡淡讥讽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你让我写我就写?你还没资格让我自证。”
金恒泰分开众人,对秦北笑道:“秦北,你不用在乎这些小辈,权当老夫恳求你,再写一幅吧,我今日让晓楠带你过来,就是想当面看看你是如何写字,或许对我的书法能有所帮助。”
苏晓楠也是帮着金恒泰恳求道:“秦先生,我和老师,都想亲眼看你写一下字,这对我们来说,或许有醍醐灌顶的作用。”
秦北看了眼二人,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既然你们想看,那我便写一幅。”
邹蒙和刘山河等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更没面子,但他们现在极不愿意相信秦北有如此高深的书法,所以也是没有阻拦,站在一旁观瞧。
很快,笔墨纸砚就准备妥当,秦北拿起笔来,也不运势,更没有丝毫的准备,沾足了墨,立刻就挥毫书写起来。
众人看着他行云流水般的书写,全都看的目瞪口呆,一个个呆若木鸡。
这副草书,笔迹与那副满江红,竟然毫无差别!
那副草书,竟然真的是他的手笔!
便见秦北信手挥毫,笔下却是如龙飞凤舞,毫无顿涩,不过数十秒,还不等众人从他的书法中收回神来,秦北便划下最后一笔,将毛笔搁在了架子上。
一副由狂草书写的七言诗句,跃然于纸上。
看着那诗句的内容,回过神来的邹蒙和刘山河等人,渐渐面红耳赤,又羞又恼。
《咏针》
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
眼晴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如此直白的诗句,已经谈不上影射了,完全就是当面辱骂邹蒙等人之前的种种丑恶嘴脸和行径。
秦北看了眼恼羞不已的邹蒙等人,嘴角勾起三分讥色,问道:“我这幅字,可有直追张旭之风?”
众人:“……”
秦北又问:“我这幅字的笔锋与结构,可算上乘?
是不是王羲之在世,也未必能写出如此酣畅淋漓的草书?”
众人:“……”
这些话,都是之前众人对秦北的那副满江红字帖的由衷赞叹。
但现如今,秦北再用他们说的这些赞美之语,拿来反问这副咏针,却是让他们觉得颜面无存!
丢人啊!
众人一个个或以袖掩面,或扭头四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一辈子积攒的脸面,都在今天丢干净了!
脸上火辣辣的,虽然没挨巴掌,但却真疼啊!
“一群沽名钓誉,趋炎附势之辈,哈哈哈哈……”
秦北哈哈大笑,笑声充满讥讽之味,过了片刻,方才止住笑声,对沉浸在那副字中的金恒泰道:“金老,告辞。”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好字啊,好字啊,原来他是这样写字的……”
金恒泰仍然痴痴的看着那副字,满脑子都是秦北写字的画面,宛如魔怔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