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森话音犹在耳畔,我眼前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了,余森就在前方,但那里只能看见一个身影了。我再次环顾四周,就看见青石之畔,袅袅升腾的白烟,从四面八方朝我二人涌来,不多时,这里已经是被浓厚的雾色所淹没了。
我朝余森大喊了几声,他只是用大笑来回应我,看来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不过只有三五米,但是身处混沌之中,又目不可视物,只能通过呼喊几声来强调彼此的存在。
我朝青石上跺了几脚,顿时感觉脚下的青石似乎刚才又被这雾气所润,落脚之处更是显得湿滑难耐。正是举目不见出路之时,不知从何处又卷来了一阵狂风,初始我心中还有些窃喜,说不定这白雾就会为风所动,吹散或是消薄了一些,不料,那风只是把我的整个身躯吹的东倒西歪,那环绕周遭的雾色却根本不见减少。
我整个人为狂风扫着,就像是打着摆子一般,站稳不了身形,无奈之下只好低下身来,趴在了青石之上。面积减少了,或许就不似方才那般狼狈了,我所站立的地方,有些靠近了边缘,如果一个不慎,极有可能就会坠入无法挽救的深渊,和那油灯瓶子一般。
就听到前面,余森处传来了一声斥骂,也不知道他何等的情形,心神还没稳定,就觉得趴在青石之上的手掌处,似乎涌来了一些光滑的液体,是油吗?我双臂前摆,十指微微张开,想要寻一处落指的地方,不料确实抓了个空,那整个青石就好像被泼了油水一般,刺溜溜地滑的紧,狠狠地抓了几次,都是徒劳无功,这时候,我已经感觉整个身子就似是被人在后面拽着,打着滚地从青石之上一直往下溜。
我已然已经慌了神,大喊大叫着,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不想身侧忽然闪过了一道灰影来,就听见余森在旁边,哇呀呀地一通乱叫,还不等我搭话,他就已经磨着衣服从我身边划过,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哀嚎,和踏破青石边缘,落下碎石的迸裂声,余森呼唤的声音,袅袅传来,他已经坠落到了石下。
我心中猛然一跳,赶忙把脸庞贴紧了石面,感触到了一股温润的湿漉,而我整个身子也随着石面的倾斜,而渐渐朝外划去,我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脚依然腾空而出了,这时候再想扣住石面的凹凸就有些难为了,正在我想着要不要把牙齿也透露出来,好挽回些劣势,就觉得头顶上,忽然被人浇了一股温泉一般,顿时冲散了我紧抓的十指,在石面上打了个滚,一不留神身子就随着这道飞流而朝石下冲去。
我大叫着,就穿入了叠磊万重的云层之中,也不知飘落了多久,只觉得眼中遍是缭绕的青烟,耳中不仅只有风声,还有无数道似曲调一般的长流细水声。这就是神话之中的腾云驾雾吧,不等我收拾心情,就听的下面传来了一声巨响,不会是余森落地了吧,那岂不是要粉身碎骨了,我正要扭头观望,只觉得身子顿时和一片冰凉相激,一抹水花涌来,我已然跌落在了碧水沙潭之中。
好在我还学过一些狗刨的姿势,只是鼻口猛然被水涌来,不禁酸痛难耐,只得在禁闭着眼睛,在下面踩着水,朝上浮去。
幸好这水潭看起来不算太深,我狠狠地蹬了几下,就已经冒出了头来,只见水波荡漾,青烟袅袅,那边先落水的余森早已经划着水,游到了岸上。
我奋力拍打着水面,振奋着被水击打而疼痛不已的身躯,好不容易才从冰冷彻骨的寒潭之中钻了出来。
由石上坠落,从水里爬出,沙滩之上的俩人早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再看那先前坠落的青石,早已是隐入了深空云山之中,再也见不到踪迹了。
这地方太过神奇了,眨眼之间,就让你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我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再看余森,他不管身上滴落的水珠,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前面。
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在前面雾色之中,早已不是先前的怪石林立了,那里隐约出现了一座宏伟的石门。
只有一座石门耸立在眼前。
我掐了自己的臂膀一下,生疼,看起来不像是在做梦。
“道士,你觉得前面那东西是什么?”
我朝余森喊道,但是声音却不敢高昂。
余森摇了摇头,盯着前面良久,那石门之前的白雾已经随着微风渐渐地消散,逐渐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眼前所见,那是怎样的一座丰碑啊!我霎那间只觉得自己的言语的匮乏,我已经无法准确的用语言来形容它了。
余森也看的呆了,他就在沙滩之上,向前紧爬了十数次,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激动,一下子伏在了地上。他双臂前伸,头颅低得几乎要埋到了沙堆里了。
我缓缓地站了起来,也终于窥见了烟雾消散后的巨门。
这座巨门完全是在一块白玉般的巨石上雕刻而成,它巍巍而厚重,精美而绝伦,上面用各色的明暗线条雕出了无尽的波纹,我离得不算很远,但是那些纹路太过精致,我看上去,眼前就好似一个万花筒般,无数的颜色,无数的线条,都如活物一般,朝你的脑袋里钻来,我顿时有些心慌,赶忙低头抚住了胸膛,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已然超出了往常,我口渴难耐,我浑身颤粟。
余森就跪在了前面,他虽然定力非凡,但是看起来他似乎也好不在那里,整个人的衣衫上冒着白烟,似乎身体有些滚烫,但是他不敢抬头,只是趴在那里,膜拜着眼中的神迹。
我咬住了舌尖,闭合了双眼,使劲将一切烦杂都抛之脑后。
我摸到了腰间的匕首,它还装在皮套里,它依然锋利无比。
我朝前走了几步,渐渐拉近了和余森的距离,好在这里是浅水沙滩,脚步落下,根本听不到一丁点的响动。
匕首已然缓缓地抽出,我紧握着刀柄。一步,两步,他的背脊已然暴露在了刀锋之下,我甚至能感受到那衣衫上散发出来的热流。
我闭上了眼睛,定下了心神,这会是我最好的机会,同样也是最后的良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