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和余森相识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强硬地和他讨价还价,虽然我也知道,这只是一个权宜之计,只是为了让他明白我这人的底线就在这里,你可以按照你的心思来进行计划,但是我可不会服服帖帖地仍人鱼肉的。你要是犯了我的底线,那老陆也不是省油的灯,到时候就不止是一拍两散了。
余森很识相,虽然看起来是被我逼迫着叩头承诺了一个看似荒谬的誓言,但是我给了他一双小鞋,他退了一步,顺便送了我顶高帽。
不过,这人到底不是不吃亏的性格,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道:“真不敢相信,一个堂堂教堂的牧师,在上帝之下,居然对教会的兄弟如此不信任,他不信任兄弟对于圣主的虔诚,也算是不相信自己对信仰的虔诚了。”
随便余森说什么,我都装作充耳不闻,不过的确我不信任他,同样,通过逐渐的了解,我对这个看似庞大的教会也生出了一丝的不安,我不再对他们有过期待,就好像我现在对于这个教堂给予的信心一般。一个本以为是自己的心血,临了却发现只有自己被蒙在了鼓里。
唉。这座教堂曾经被我如此重视,现在也不过是一堆瓦砾了。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再看余森,他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件黄色的长衫,褪下了黑衣,换穿在了身上,系好衣带,头上带着一顶树冠,双手握着一柄三尺木剑的头尾。
他来到了石板的一边,让我把布袋领过来,将骸骨倒在了石板之上,并且要我一定要仔细的把骸骨按照人体的结构排列好。从开始到现在,他是能动口不动手,好在我学过一些简单的解剖,还算轻松地将骨头拼接了起来,不过这些骨头显然是在地下埋藏的时间有些长了,好些都已经残破,分不清部位了,最后下来,不是这儿缺胳膊,就是那里少腿,更可笑的是,本来应该算是最为坚硬的头盖骨,如今只剩下了一块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天灵盖了,下面配了个还沾着几块碎小的白齿的下颚,就算是尸骸的头颅了。
“把那天灵盖冲着我这边就好了。”
余森本来被我一呛心里已经窝着一股火气,见我还趴在石板边在精挑细选,就又忍不住想要刁难几句,他刚要开口,我头也不抬,朝上面吼道,你要是能行,你就自己来,我可不会伺候人。
余森气急而笑,只好用木剑的剑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有劳了,就请我退到暗室的另一头,把这边清了出来。
“我一会儿作法起,无论你见到什么情况,还请不要说话才好。”
余森朝我点了一下头,就自顾地在一旁忙活了起来。
这间暗室不过只有个三四十平,长度是宽度的两倍多点,余森和石板骸骨站在一头,我生怕会祸及池鱼就赶紧退到了另一头,找了一处光亮较弱的地方,蹲了下来,这一夜折腾下来,我觉得浑身酸痛,特别了背了一块大青石板走了将近四五里地,两腿的膝盖都已经有些发肿了,乘着机会,赶紧揉着,舒缓一下筋骨。
余森站在石板之前,黄袍加身,树冠束发,又一手捏诀,一手执剑,在橘色灯火照耀下,面目就有些模糊了起来,不过离远了再看,他真和一个道士没什么区别,虽说他耶教经典也是很深,但是道法才是他的本职,平时瞧不出来,只有在特定的情形下,比如穿衣执剑作法,才能瞧出真酌。
现在身处暗室,无法确定具体的时辰,但是余森自有他的方法,他掐着手指,从灯火经遇气流的长短来判断着时辰,并且迈着看似是阵法的脚步,在石板四周打着转。
时辰未到,他不发一语,只是从丹田之下,默默地朝上提着一口浑圆真气,脚步越走越是顺畅,夜里的疲惫感也渐渐被逼出了身外,而那口真气,也终于顺着经脉,缓缓地提了上来,经过了百会穴,一直直通了天灵。
余森此时的神情才严肃了起来,在背身之时,眼睛的开合之后,他整个人的气势就和刚才换了一个模样,他不再是一个道士,也不是一个半拉耶教门徒了,他的气息在周围收缩吐出,渐渐地把黑暗之中肉眼看不见的尘埃吸引了过来,浮在了周身不过一个指尖的空气之中,从远处看,就和他的黄袍似乎暗淡了下来一样。
而四壁之上,点燃了数支火把,那些本来明黄的灯火,也在同一时间都似乎被气压所覆,火星渐渐缩小,直如萤火一般。将熄未熄,将燃未燃,整个火星看起来分外的挣扎,就好像要渐渐地脱离了为介质的火把一般。
余森脚步走的越急,整个密室的空气也随之牵扯,我离得至少有六七米远,也觉得呼吸有些不畅快,就好像密室之中遍布了细不可见的粉尘一般。
就听见余森大喝了一声,那五六支火把随着木剑朝着石板地一挥,顿时脱离了火把的牵绊,迅疾如闪电,蹦在了石板之上,点燃了上面码的整齐的白骨之上。
我乍见此情此景,心中也是一惊,口中险些叫出了声。
而那些火星坠石却不熄灭,只是在与石板白骨之间跳跃,把那熏熏的火色带到了整个大青石板上,仿佛那青石板是被人浸过了酒精一般。那渐渐燃烧起来的火苗只有两指之高,发着幽蓝色的光芒。而那些火星却是转为了赤红色,跳跃了如此数十回之后,又将石板当作了跳床,火星一点,又飞回了各自栖身的火把之上。
火星渐渐地转成了橘红色,冒出了半尺多高的火苗,渐渐地恢复了正常,而那青石板上的蓝火也渐渐将息了下来,除了白骨之上还偶尔有些青烟之外,仿佛整个密室没有发生过情况一般。
余森确是大汗淋漓,整个人仿佛脱水了一般,再也坚持不住,一跤跌坐在了石板之前,他一只手托在了石板靠近天灵盖骨头的地方,甫一沾手,便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连连用手扇着风,只是直到了此时,他仍是禁闭着口唇,不吐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