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远在省城的詹姆斯神父。
这自己虽然刻意的淡化,但是拐角之处仍然显示出了一丝古罗马行书的痕迹,这正是詹姆斯书写的习惯。他爱好上古的文化,更是对当时书写方法钻研有加,所以用笔写出来,自然如印刷刻画一般。
我拉过灯座,点燃烛火,把信纸一焚而尽,不留痕迹。
詹姆斯神应该算是最先接触整个任务的上层,但是他为何要在这个任务开始之时,要写这么一封信来提醒我。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也要装出一副无所事事的表情,出去看那些人做事。这几个教徒资质算不上上乘,但贵在实诚,很好的拉近了与乡民之间的距离,让整个教堂看上去不那么孤单影只。可惜的是教堂里面能住人的卧房寥寥,又得提防着时不时出来巡查的余森,这些人都是外乡人,我只好在教堂左近寻了处民房,以教堂的名义买下,也算是让他们有了一个安身遮雨之所。
时不过才是下午,黄昏未近,我随意逛着,竟然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储藏室的门口。我看着那黝黑的门框,抬手就推门进了去。
果不其然,余森真是如幽灵一般,你不知道他何时就会出现在这件狭小的房间。
余森坐在了椅上,翻着桌上放置的一些资料,不时地用一根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这个国家,所有能言会写的,莫不是用毛笔点墨,只有他,从来不用那些玩意儿,而是从市场上购入了一些硬笔炭块,用以书画。我曾经看过他的笔记,跟鬼画符一般,大约除了他自己本人能够识别外,外人是看不明白的。这跟我和詹姆斯神父之间通信用外文是一个道理。
他见我进来,示意我把门锁好,然后摊开了纸张,让我看清楚上面的笔画。那纸上大概是画了一些周遭的地形,上面沟壑分明。其中的一角打了个圆圈,写着四方镇。
“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不明白,只好问这个正主了。
余森用炭笔点了点,说道:“这是四方镇,在这里往北越有三十里的地方,那里曾经是镇中胡氏的祖坟,不过这十几年来,胡氏早就已经衰败了,后人也极少去为先祖祭拜和打理了,那里应该成了一座荒丘。不过,今晚上,你和我就准备一下,咱们替这些胡氏的后人进进孝道。”
“你不会是准备去挖坟掘墓吧。”我看着他渐渐放光的双眼,顿时有了预感,他应该就是怎么想的。
余森折起了纸,点燃烧了,笑道:“也差不多吧,不过可能有些意外。记得,日落西山之后,我会在镇北河边的小树林外等你,你可不要想着偷溜。工具就不要张罗了,那里都有。”不等我询问,他就推门出了去,不过他多数是不走正途,前面大厅内的几个兄弟自然也从来没有看到过他。
“唉。”我双手按在桌面上,一只炭笔仍然丢在一边,我胸中怒气顿生,抓起来,直接朝墙壁丢去,那炭笔本就拇指大小,顷刻便被摔了个粉碎。
此处乃是高原,四方镇只是大山之中一处比较狭长且平坦的山坳,出了小镇,往外数里,就可以看到一条如同明廉的小河,如今已是落日时分,路上行人只有孤单一影,除了天机的归巢燕雀外,只有那被晚霞染成了血色馒头的山丘可以让人生出一些暖意来。
我来到了河畔的小树林外,四下张望,见余森迟迟不曾来到,为了避免有人注意,只好拨开了荆棘,藏到了树林之中。
树林之内光线已经有些暗淡了,又身边多是荒草,我只得旬了一根树桩坐了下来,四下挥洒着衣袖,驱赶蚊虫。
不多时,从小河的左岸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本以为余森前来赴约,正要准备起身,就听到另一面传来了他大呼地声音。
“许掌柜,天色都渐要黑了,你怎么还不回家,要来这种荒郊之地啊。”显然余森是和对面之人相熟的,既然他称之为许掌柜,这镇子里只有那杂货铺的徐闻能得此称呼。看来多半是那个胖子了。
徐闻一听,果然来到了树林边,喊道:“你倒是不想让我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让我给你准备了那么多的东西,却还没给我一分钱,这有点说不过了吧。我要不是看在李木三的脸面上,早就追着你还钱了。”
呃,这原来竟然是个债主。徐闻只是个卖杂货的,他能有什么东西值得余森去惦记的。
“老许,这还不好说,你先回去,我明日就去你铺子上把那银钱给你汇了。余森笑嘻嘻的四下张望,看来他是在寻找目标,看我来没来。”
“不行,我已经给过你期限了,但是你一直拖三拖四的,今天要不是正好在路上堵住了你,你整天神出鬼没的,我又没法去李木三那里寻你,所以今天你非得给我个说道和银子不可。”
徐闻不依不饶,拉住了余森的袖子。
“好好说话不行吗?”余森脸上带些恼怒了,只是依然紧藏着,问道:“你追得这么紧,我到底欠你多少银子。”
“不多不少,正好四十八两。”
徐老板显然对这个数字了然于胸了,但是我却大张了嘴巴,不敢相信,你一个余森,到底从许掌柜那里买入了些什么,居然值这么些银子。须知道,许掌柜只是个杂货铺的老板,他那里顶多是些日常用品,满打满算下来不过也只是三四十两的价值,猛然之间喊出了这么大的价钱,我不禁对他二人的交易特别感兴趣起来。
“呃。我算下。”余森默然。徐老板倒是紧张,问道:“余森道长,莫非我给你开的价格贵了吗?”
“不贵,当然不贵,我向徐老板一定是看在你们镇长还把我当作贵客招待的份上才打了一个折扣,是不是这样。”
许掌柜点了点头,他确实这笔生意没怎么挣钱,主要是听闻余森可能会成为李木三儿子的老师,所以为了以后打下良好的基础,所以只在原来的价格上加了稍稍那一丁点的利润。
徐老板见余森如此的深明大意,也有些出乎意料,毕竟都已经追债上门了,本就不期望余森能当下还钱,但是他又不能不试,毕竟不是小数目,自己也有家人,吃喝拉撒一应的开销。
余森看着这个惶恐的生意人,只是笑了笑,说道:“看来我今日是一定得还钱了。虽说囊中可能略有青涩,但是该还的还是要一分不落地送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