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薇薇仰面躺在地上。
原本一头乌黑的长发的不见踪影,此刻她成了一个大光头。
不是仅仅是光头,眉毛也不见了。
她闭着眼睛,整张脸像个剥了皮的鸭蛋。
当然了,如果只是如此的话,还略显单调。
变成了鸭蛋的祝薇薇的脸颊上,还有两个黑色的大字,字体苍劲有力。
右脸是:老。
左脸是:鸨。
祝薇薇的胸口上,还放着一面塑料小圆镜子,显然是宋晚秋留下来的。
警卫甲:“二少,那个字,看起来不像是写的……像是刺青……”
警卫乙上前检查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目光里露出不可思议:“真的是纹上去的!”
沈澈皱了皱眉:“还会这个手艺?”
他妹妹挺厉害的呀。
警卫甲和警卫乙互看一眼,心里不约而同的想:二少是不是关注点有问题?
这个原本很好看的祝薇薇,现在成了一个丑八怪,有点可惜……
不过,两个警卫也不敢对祝薇薇起什么同情之心。
今天晚上的事情,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再漂亮的女人,恶毒起来也是吓人。
能有这样的下场,也是她自作自受。
躺在地上的祝薇薇慢慢的转醒。
她发现自己身上好多地方都疼。
除了胸口,后脑勺,还有两个脸颊。
这个时候,一面镜子递到她面前。
祝薇薇看到里面的那张脸,呆滞了十几秒钟。
接着,整个房间里就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哀嚎:“啊——啊——我的脸——”
沈澈皱了皱眉头,显然是被她的尖叫吵到了。
“这种人出去会影响市容,处理了。”
“是!”
两小时之后,霍衍元气恢复了一些,就跟宋晚秋和沈澈一起去了医院。
抢救已经结束,苏温修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还在昏迷中。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又中了药,只穿着一层单衣在风雪中冻了二十多分钟。
对于他来说,这几乎是能要了命的事儿。
苏温修出事儿,暂时没敢让苏呈墨知道,所以就没有惊动苏家人。
苏温修安静的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像是睡着了一样。
“三舅舅,大夫说了小舅舅什么时候能醒?”
“明天差不多。你们都别在这里守着了,我一个人就行。”
宋晚秋扭头看向沈澈:“二哥,能再开一个病房吗?让霍衍去休息,我跟三舅舅轮班守夜。”
霍衍道:“晚晚,你去休息,我跟三舅舅轮班。”
沈澈道:“去隔壁就行,里面是个套房,有两张床,你们都去休息吧,我跟苏三守夜就行。”
宋晚秋知道,苏温省和沈澈说什么也不会让她熬夜,也就不坚持了。
她也担心霍衍还没有休息好,一起熬坏了,就拉着他离开病房。
苏温省跟了出来。
“晚秋,之前跟你发脾气是舅舅的不对,我给你道歉。”
之前他太担心苏温修,忍不住的跟宋晚秋发了火。
他又有什么理由跟她发火?
如果他不拉着沈澈厮混,也不会出现后来的事情。
都是他的失职。
他怎么这么不靠谱?
宋晚秋摇头:“三舅舅,我们都是一家人,那些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苏温省摸了摸她的头:“你说的对,我们都是一家人。”
病床这边,沈澈竖着耳朵,朝苏温省招手:“四叔他在说什么?”
苏温省赶紧的回到床边,把耳朵凑到苏温修的嘴边。
“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秋秋……我不配当小舅舅……别,别过来!不要打我娘!”
苏温省皱起眉头:“这孩子梦魇了。”
苏温修睁开眼睛,发现他坐在一个草垛子上。
放眼望去,四周是一片光秃秃的土岭子。
他身后,是一间破的不能再破的土窑洞。
苏温修瞬间浑身冰冷。
这个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
这里是陈家屯!
那个土窑洞,是他五岁之前住的地方,他曾经的家。
院子里下雨留下了一个水洼。
苏温修走到跟前,看到水洼里有个倒影。
一个很小的,瘦成皮包骨的男孩,大大的脑袋,大大的肚子。
没有穿上衣,只有一条打了无数层补丁的裤子,赤着脚,浑身上下脏兮兮的。
苏温修认识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的乳名叫石头。
苏温修是谁?他不记得了。
水洼里的倒影,就是他的。
他就是陈石头,5岁的陈石头。
陈石头跌跌撞撞的跑到窑洞里。
又黑又脏的灶台边儿,有个看起来营养不的夫人。
陈石头心中一喜,立刻扑到她的怀里:“娘!”
妇人怜爱把他抱在怀里,说话有气无力的,但语气温柔:“阿修,我的阿修回来了,去哪里玩了呀?”
陈石头有大名,大名叫陈修,是识字的母亲给他取的。
母亲是沪市人,她原来长得很好看,名字也好听,她叫云汐。
嫁给陈木匠之后,她就成了陈木匠媳妇。
不过短短几年,就从一个青春少女,变成沧桑的妇人。
她的口音还没变,说着一口江南的软语。
陈石头最喜欢娘了,他喜欢娘叫他的大名,阿修。
“娘,我去找师父啦,他教我写字,师父用马毛做的笔,蘸着水在大石头上写,我今天认识了十个字呢,师父夸我写的好!”
“我们阿修真棒。”
“娘,我饿。”陈石头摸着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水肿的肚子。
陈木匠媳妇支撑起身体,打开锅盖,一股子奇怪味道的热气蒸腾起来。
她菜色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阿修,我今天摘到了一些叶子,趁着那个人还没回来,娘先让你吃一点。”
她很快盛了一碗粥出来。
薄的不能再薄的粥,主料是玉米芯磨的糠,树皮磨的粉,外加一些不知名的绿色的树叶子。
陈石头不顾烫,捧着碗就喝了起来。
喝到一半,母子两人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陈木匠媳妇连忙把碗从儿子的手里夺下来:“快,擦擦嘴,别被发现了!”
她快速的把那碗粥藏了起来。
屋子里一黑,门口多了一个人影,挡住了所有的光线。
陈石头看到,陈木匠的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斧子。
陈木匠把斧子放在门边,走进屋里。
陈木匠媳妇战战兢兢的站起来,把陈石头藏在身后:“你,你回来了?等你吃饭呢……”
陈木匠掀开锅盖,看到里面的东西,皱起眉头:“你喂猪?”
“家里就只有这些了,我,我还去找了些叶子,应该能好吃……”
“吃你个球!”
陈木匠把锅盖一丢,脸上露出一抹阴森的笑。
他那口不怎么白的牙齿,在黑暗的屋子里显得特别刺眼。
“把猪食给我倒了,烧一锅开水!今天咱们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