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赵家,一片祥和欢乐。
赵志远小心翼翼地抱着襁褓中的女婴,看着她粉嘟嘟的小脸,越看越欢喜,越看越爱不释手。
“瞧你那样,好像没生过女儿似的。”王芳慢语柔声地说道。
“可不是,好几年才得这么一宝贝闺女。”赵志远乐呵呵地说。连站在一边的奶妈听到了都对着女主人点头,意思表示赞同。
王芳懒洋洋地闭上眼睛柔弱无骨地靠在他的一侧,没有接他的话。
赵志远突然一偏,她差点一头栽倒到地上去。
“你!”她指着他,刚想破口大骂,看了看旁边的奶妈,又没说话,于是生气地倒在枕头上。
奶妈看到了,赶紧说道:“可千万不要生气,一生气就回奶了。”
这不说还好,一说王芳就在那呜呜地抹起眼泪来。
“吕妈妈,把小孩抱走。”赵志远招呼奶妈把孩子带走,他自己则坐下,默默地抽起烟。
“别哭了,我这不是不小心呢吗。”赵志远终于忍不住了,他把烟掐在烟灰缸里。
“你最近怎么回事?变得这么敏感了?”赵志远指着她说道:“刚刚是不小心的,你能哭成这样。”说着,就拿起纸巾去帮她抹眼泪。
“明天就满月宴了,哭肿的眼睛可是很丑的哟。”王芳听了这话,才稍微止住了。
“就是明天满月宴,我才伤心呢。”王芳悠悠地说道。
“这如何说起?”赵志远反过来注视着她。
“明天来的一大群亲戚,哪个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大女儿?”王芳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这几年,虽然亲戚间很少走动,但是逢年过节回老家,也偶尔会碰到亲戚朋友。这些个穷亲戚,在她背后吃瓜,不知道嚼了多少舌根。
“这后妈就是歹毒心肠,容不得前妻仅遗留的女儿,把孩子都不知道扔哪去了。”
“蛇蝎心肠,打扮得像个妖精似的,还没有筱梅那会儿淳朴。”
这些话,进了她耳朵,她忍一忍也就罢了。但是婆婆却很不待见她。
“你把我孙女带哪里去了?”老太太年纪大了,正眼都不看她生的儿子,只指着小孩哭着说:“我大孙子,我可怜的大孙子,你死的好惨。”
吓得儿子一下子冲到她的怀里,看到奶奶都不敢叫。
赵志远也是个孝顺的人,他把年纪大的老母亲从乡下接到了大房子里,和他们一起住过一段时间。
那个老太婆像得了失忆症一样,一天到晚的喊着孙子孙女,跟叫魂似的。而且她从来不在她儿子面前叫唤,只有她儿子不在的时候她才这么折磨她。
“别跟我提她,她当年命怎么这么大,怎么不跟她妈一起死在那场大火里?”赵志远生气地跺着脚。
“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再乱说,人家要怀疑你当年是不是……”王芳没有往下说了。
“难道我说的不是吗?”赵志远生气的说道:“我们过我们的日子,我不想提起她。”
“这是你我能决定的吗?”王芳大声地反问他。
王芳见他没有说话,继续说道:“前几天,我跟她舅舅联系了,叫他通知玉柳回来吃满月酒。孩子大了,该懂事了。”
“谁叫你自作主张的?!”赵志远生气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王芳也停止了哭声,她拿起镜子静静地挑拨着自己的头发,生了第二胎的女人更容易老了。
她叫赵玉柳回来,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赵玉柳这边一夜无眠,夜光照射到她的小床边,纯白无瑕。
自己失去母亲和弟弟,而同样父亲失去妻子和儿子,两个人本应该相亲相爱,互相倚靠。
可是那场变故了以后,父亲像变了一个人,再不用在母亲面前,虚伪地假装爱她。
当时她是被警察接走的,只告诉她她妈妈和弟弟出了一场意外,她暂时不能回家。
那一年她11岁了,虽然有点懂事,但仍像小孩子一样的缠闹,要妈妈。
父亲也不来看她,也不来接她,当时可能也是被带到警察局去问话,暂时还没有那么快能够出来。
后来,警察给舅舅打了电话,是舅舅把她从警察局接走的。
她从舅舅那里知道了母亲和弟弟被烧死的消息,天天晚上都哭,做噩梦。
一个月下来,小女孩瘦的尖嘴猴腮,学习也一落千丈,她的世界仿佛轰塌了。
半年以后,赵志远就来接她了。赵志远把她带到了一个新的家,他指着大着肚子的王芳,让她叫“妈妈”。
赵玉柳死活都不肯叫。她的母亲才过世没有到一年,她怎么可以叫别人妈妈?虽然那个是她的干妈。可正因为是干妈,变成了后妈,干妈和自己的父亲在那里秀恩爱,一想到那个画面,赵玉柳就接受不了。
那个时候她还很小,她的头脑里全充斥着关于妈妈和弟弟的所有回忆,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的美好家庭。
于是她处处与王芳作对,她在王芳的牙刷上刷辣椒,往她的鞋子里面放死老鼠,往她的包里面放死的蟑螂,往衣服上散痒痒粉,……
起初,王芳都还可以原谅她那些小的恶作剧,但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使她彻底的爆发。
当时她穿着她妈妈平时经常穿的一件衣服,化着惨白的妆,化成鬼的样子,趁她睡着的时候,偷偷进入她的房间里面,站在她的床边,一直盯着她。
直到她闹出动静,她被惊醒意识模糊,第一眼看到她那样子,差点要气的背过去。
于是她就在赵志远面前打小报告,将赵玉柳做的那些事儿都向他哭诉。
赵志远气得不打一处来,拿出自己的皮带,就往赵玉柳的房间里面跑去,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在大厅里面疯狂的鞭打。
没有人来救她。她被父亲疯狂的鞭打,打到全身是伤,然后把她锁到房门里。
从那一刻,她就恨死了这个父亲。即使后来她的伤也痊愈了,她仍然忘不了心口的痛。
赵志远从此以后也没给过她好脸色,好像她不是他亲生的。
于是,她就经常离家出走,逃学,和小混混们待在一起。
想到这,她差点笑出声。那个时候的她,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唯恐天下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