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个日日夜夜。
他吃饭想她,上班想她,开会想她,走路想她,洗澡想她,睡觉想她……他想她,想得要命。
可她在干什么?她在给另一个男人怀孩子,生孩子?!
迟郁寒手指都在抖,声线沙哑得厉害,“浔浔,你离开时,不让我送。回来时,不让我接。你也不让我去看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回来?”
自从她走后,他每天每夜想她,念她,他无时无刻不在盼着她的回来,愿能与她再续前缘。
但如今看来,他们再续,已是梦幻泡影。
迟郁寒的悲伤,蓝浔看在眼里。
她想安慰他,可没等她安慰的话说出口,他就用冷厉的眼神看得她头皮发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迟郁寒见她像是被自己吓到,也住了嘴。他沉重地转过身,拖着无力的步履,一步步离开她。
经过小女孩身边,她仰起小脑袋,天真无邪问,“叔叔,你和我妈咪认识吗?我爸比,知道你认识我妈咪吗?”
迟郁寒伫足,侧望着这个有着精致脸蛋,漂亮可爱的小女孩。他眉心皱起,路遇的乖女儿?
长得多么好看啊,惹人喜爱,看起来似曾相熟。
如果这是他的女儿该多好?
小女孩也眨巴眨巴着眼睛望向他,这个高大的叔叔好帅气,也好奇怪哦。
他刚才抱着她妈咪,说了好多好多话,他说,他很想念她的妈咪诶?爸比要是看见了,听见了,会很生气的啊。
叔叔现在眉头皱着,眼睛红红的,好像要哭诶,他很伤心吗?
迟郁寒看着腿边的小朋友,胸口泛起一阵酸楚,陡然间水雾满眶,视线朦胧了。
六年前,那个孩子,假如她没打掉,假如还在,都上小学了吧?
他可怜的娃……
小女孩望见这个叔叔好像越来越伤心,不解地问,“叔叔,你脸上为什么流水了?”
迟郁寒眼眸涩痛,吸唆了一下鼻翼,强忍住快要崩溃的泪水,“是天上下雨,屋顶漏了……”
“没有吧,叔叔,你在骗人。”小朋友头仰高,望着天花板,一时没站稳,趔趄着快摔倒。
迟郁寒及时伸出手臂,把她扶住,放稳在地,对上小朋友童真无邪的黑珍珠似的大眼睛,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悲痛,他转身就奔进了刚才走出来的那间包厢里。
任朝一脸错愕地看着返回的他,“迟总,你怎么了这是?怎么眼睛都红了?脸上还有水?”
“刚才出门看到一个小朋友,太调皮了,拿把水枪玩,吡我一脸水。”迟郁寒努力挽尊。
他低下头,胳膊肘撑在桌上,双手十指交叉,覆盖着额头,身子微微向前倾地坐着,肩膀小幅度的颤动。
任朝刚才在包间里和王芸煲电话粥,不知外面走廊上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迟总如此悲戚,返回包间,便知事情非同小可。
他轻轻走到门口,打开包间门,大半个身体探出去,看到蓝浔和路遇一人牵着一小孩,往附近的一个包间走去。
任朝一瞬间就明白了,蓝浔回来了,还带着两个小朋友。
他和王芸熟识后,从她口中听到许多有关于迟总的事。
王芸说,迟先生对蓝浔是真爱到骨子里,可惜蓝浔不知。
当年迟先生和蓝浔分手,背后是想送她出国留学,同时也是为了她的安全。
但他当时处境,有诸多顾虑,不好直接开口……哪里会想到,路少介入了他们俩之间,路少娶了蓝浔。
任朝把手放在迟郁寒的背上,轻轻拍了拍,给他安慰。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王芸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我打迟总的手机,打不通,公司电话说他暂时不在……”
任朝回复:“迟总还在酒店包间。”
王芸感到奇怪:“他刚刚不是回公司了吗?”
“走廊上碰到蓝浔,带着两个小朋友。他很受打击,半路折返回。”
“……那我晚点再跟他汇报工作。”王芸寻思片刻,还是没跟任朝说这事。
她这三年,国内外来回跑,有次在私人诊所门口远远碰见蓝浔,她在管家和保镖司机的陪同下,进了诊所,又出了诊所。
由于保镖太多,基本上看不到蓝浔的身体,也无法接近她。
就王芸得知的情况,蓝浔在境外的生活非常安全,除了路遇派的保镖,还有迟总派出去的人在暗中保护。
包间这边,任朝又拍了拍迟郁寒,“迟总,没事吧。”
迟郁寒点着头,上班时间快到,他才起身,赶去公司。
他的眼睛充血般,红得像小白兔的眼睛。钟欣进来送咖啡,不由得问,“迟总,你的眼睛,好红。是风把眼睛吹红了吗?”
迟郁寒垂着眼眸,没说话。
钟欣将咖啡从托盘上端放在茶几上,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又仔细打量老大几眼,“我昨天好像看到蓝浔了?”
老大抬了抬眼睑,“嗯,我今天也看到她了。”
“她回国了,你为何不开心?”钟欣有些诧异,“是蓝浔不想见你吗?”
迟郁寒一边在键盘打字,一边凝思,唇角勾出一抹苦笑,“出去做事吧……”
办公室的门关上后。
一团白雾从男人菲薄的唇边吐出,迟郁寒靠在座椅里吸烟,眼神幽暗,视线朦胧凝着眼前白茫茫烟雾。
三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人和事。
这几年,她一直在路遇的身边,陪着他……朝夕相处,陪也陪出感情来了吧?
浔浔,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他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自嘲勾唇,狠狠吸烟,满嘴苦涩,无以言说。
电话响起,萧少白约他打保龄球,被他一口拒绝了。
下了班,哪儿也不想去。
他在书房里,安静坐着,双手放在扶手上,目光望着窗外的树木,保持一个姿势,许久都没动。
他消化情绪的方式一般有两种,要么狂躁,要么死寂……
陈管家在外叩门,轻声禀报:“少爷,蓝小姐来了。”
迟郁寒安静冷冽的眼神听到蓝浔,倏地闪过一丝光亮,但随后,掀起薄唇,两个冰冷的字丢出,“不见。”
他此时此刻心里很乱,不想见她。
朝思暮想,想了三年,盼了三年的人终于回来了。她回来了,他却不想见她了。
门外,蓝浔也安静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