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间,他竟在两人曾经睡过的床上睡着了。
梦里,一场两军对垒的大战,他眼前有一个穿着红衣铠甲的女子浴血杀敌。
可终究寡不敌众,那女子最后被万剑穿心,死的最后一刻,她回望过来。
沈谨辰看清了她的脸,正好是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岑喜。
她带着笑,语气温柔的对他说:
“我走了,照顾好我留下的孩子。”
然后就在他面前咽了气。
“不!”
“不!”
沈谨辰疯狂想要抓住她,可是怎么也到不到她近前,最后她的尸体,也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不!!!”
一声大叫,沈谨辰冷汗沉沉的从床上爬起来,狂喘着粗气。
“不!”
沈谨辰喃喃自语了好一阵,像是想到了什么,腾地从床上跳下来,也不招呼内侍,自己胡乱穿了几件衣裳,就跑出了坤德殿往东宫而去。
孩子!那个岑喜拼了命生出来的孩子,从他一出生,他都不曾看过他,还把他母亲的死归咎于他身上。
他…,他太对不起儿子了。也辜负了岑喜对他的信任。
东宫。
一大早上,皇帝不上朝蓬头垢面,闯进东宫,抓住内侍就问:
“太子呢,太子在哪里?”
“回禀陛下,太子还在里间屋里睡觉呢。”
内侍抖了抖唇,战战兢兢的回答。
不待内侍回答完,沈谨辰早已不在他面前了,太子居住的内殿,乳母正在给太子穿衣呢,突然间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闯入把她一推,抢过太子就抱。
乳母惊吓过度花容失色,语不成调的大叫道:
“来人呀!有刺客!有刺客!”
叫完身子一倒晕厥过去了。
太子的安全陛下可是下了圣旨,所以禁卫军不消片刻就提着长枪长刀闯了进来。但见闯进来的是陛下,众人一下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听着乳母的尖叫,隔壁睡觉青衣睁开眼胡乱披了件衣服就往太子殿内冲,一进殿瞧见是沈谨辰才松了一口气,让禁军退了出去。而自己再退出殿去洗漱。
沈谨辰抱着太子抱了好久,待青衣去而复返,他都还没有松手的意思。
青衣便试探性的问:
“陛下,今日这般为何?你这样抱着小太子,他会受伤的。”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沈谨辰才堪堪回过神,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于是手松了松。
“你是父皇?”
沈谨辰还没说话,他怀里的人却开了口,并眼神囧囧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哭?”
沈谨辰冷静下来后,便盯着怀里的小人问。
“我不爱哭,小时候哭够了都没人理我,我就不哭了。”
君荣太子依旧眨巴着眼睛望着沈谨辰。
“是父皇对不起你,是父皇对不起你,是父皇冤枉了你。”
稚嫩的童音让沈谨辰无地自容,在想起岑喜倒在万山尸骸上,笑着对他说,你要照顾好我们的儿子,顿时心如刀绞,抱着小太子就疯狂流眼泪。
“没事,本太子是你儿子,原谅你了,你的宫人还在外面等着你去上早朝呢,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哭。去吧,我会好好的。”
小太子窝在沈谨辰怀里,像个小大人模样,抹掉了沈谨辰流出来的眼泪,煞有介事的劝人。
“你…”
小孩子的动作太惊世骇俗,沈谨辰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见过三岁的小孩,有这样的举动。顿时惊得站了起来,一脸探究地看着他。
“别这样看着我,本太子早熟,过目不忘,聪明绝顶,自然就明白了很多道理。去吧,父皇,您可以下了早朝再来看我。”
北冥君荣稚嫩的脸庞上,挂着甜甜的笑,语气却老成的不像话。
“妈的,果然是你娘生的妖孽。来人!替朕更衣束冠。”
沈谨辰稳定好心神,确定面前小机灵鬼是他的儿没错之后,才给他一个瞪眼,然后叫了外面的内侍。
“是!”
外面的李公公刚跑到这里,就听里面的皇帝叫他,便又气喘吁吁的进殿,招呼人给沈谨辰穿龙袍净面束冠。
收拾妥当之后,李公公温和的语气催促沈谨辰上朝。
沈谨辰看了一眼一直好奇看着自己的儿子,说了一句:
“等着朕,等朕下朝之后再来看你。”
“好呀,遇事别冲动,瞧你方才冲进来的样子,唉,真是没眼看,还好我是你儿子,要不然你这脸可丟大了。”
北冥君荣点点头,还煞有介事地规劝沈谨辰。
“你…”
沈谨辰惊讶了一下,无语抹了把脸,转身走了。
待她走后,北冥君荣抓着青衣的袖子哈哈大笑:
“青姨,你看本太子的父皇好好笑。”
“哼,你才好笑,你也不知随了谁了,就算是皇后娘娘,也没你这样的性子吧。你该不会真是个妖孽吧?”
“你才妖孽呢,本太子要吃甜奶羹,青姨快去给我做。”
北冥君荣翻了个白眼,又朝青衣撒娇。
沈谨辰今日一早的举动,不过他昨日留宿坤德殿的事,不消片刻功夫,就被有心的文武百官知道了。
故而他们今日早朝,个个都有些心不在焉,有的会时不时瞥一眼季国公和沈国公,都有总有一种风雨欲来山满楼的感觉。
下朝之后,他们又偷偷的去了季国公府和沈国公府。
季国公和沈国公也在深夜,两人见了面。
“三年前的事,只怕要败露了。”
沈国公见到季国公就凝眉说道。
“陛下本就是天之骄子,当初没有反应过来,现在遇到了一个与先皇后相似的女人,只怕就会多想了。我们这步棋终究是走错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国公无奈叹气。
”接下来,接下来咱们俩只怕要以命抵命了。”
季国公饮了一口酒,然后大笑道。
“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为了他不被一个女人控制,他真的就忍得下心杀我们吗?”
“不知道呢,他是个帝王,再也不是我们一直护着的那个小男孩了。老夫问心无愧,他要杀就杀吧,死又有何惧。”
季昌明眼神闪了闪,无奈出声。
“罢了,你说的对,做都做了,现在再说什么已然无用,等他查吧,查出了真相,也是我们俩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