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苏大人,你们都看到了,我那几个无辜的孩子,都是被这女人给害死的!”
禅房内,妇人双目通红,满脸恨意。
“反正今日我已被困在此处,大不了跟她一起死,也算为我那几个孩子报仇雪恨……”
许平安看了看一脸决然的妇人,又看了看满脸无奈的苏轼,心中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分明感觉,眼前这一幕,是以前发生过的!
但到底是在何时何地发生,许平安一时却又记不起来……
“道长,”苏轼突然开口问道:“此事,你意下如何?”
许平安沉吟了下,道:“贫道以为,毕竟事关人命,还是让这位狐友先出来,让苏大人先对那妇人询问一番再说……”
“还有什么好问的?”苏轼径直伸手打断道:
“刚才这狐妖的记忆之中,不是已经呈现得很清楚了么?它刚出门不久,几个小狐狸就被这妇人抓回去烤了!”
“是……是这样么?”
许平安眨了眨眼睛,感觉对方所说的记忆画面,与自己所见的记忆画面有些冲突。
但等他仔细一回想时又发现,自己刚才从那记忆光团中所见的内容,竟变得与苏轼所述一模一样!
“道长试想一下,”苏轼还在继续说着:
“若那被害的不是几只小狐狸,而是道长身边的几个亲近之人,道长又会作何想法?难道还要给那加害者申述脱罪的机会么?”
随着苏轼的谆谆善诱,许平安眼前似乎呈现出一个画面:
小夭,灵儿和李香凝几人,被那巨大的妇人用铁叉子叉起来,一个个放到火堆上炙烤。
一时间,求救声、惨叫声和啼哭声,在耳边不停的回荡……
想到这些,一股莫名的怒意从许平安心底勃然而起!
“如果真是这样,那贫道便先斩了此人!”
他说着,就要抽出腰间短剑,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沙沙沙,沙沙沙……
鼻中似乎也窜进来一阵熟悉的幽香!
许平安愣了愣,左右扫视一圈,却没发现那声音和香气的来源。
他正要询问时,却见苏轼厉色道:“道长还愣着作甚?此妖妇作恶多端,赶紧把她斩了!”
这一次,许平安看得清楚,眼前这个“苏轼”说话的时候,嘴中竟冒出几丝黑气!
许平安再转头看向另一旁的妇人,果然便见,对方的双目之中,也有一丝黑气一闪而过!
“是幻境么?”
“什么时候中招的?”
许平安迅速冷静下来,双手在胸前快速变换,连续结出几个狐族的解幻手印。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给我解!”
话音落下,许平安便将几个堆叠的手印齐齐推出。
只听耳边传来哗啦一声响,眼前的画面瞬间破碎!
紧接着,一个跟先前大不一样的禅房便呈现了出来——
房中的结构和布置跟先前相同,只是此时,无论房门、窗户、坐垫、床榻,还是其他家具周围,全都布满了细密的黑气!
那些黑气如同无数有意识的黑色触须一般,在房中各处缓缓蠕动、探索。
狐妖翠花和那妇人的肉身,已经被两团黑气死死包裹。
只有对面盘膝而坐的苏轼,和许平安自己,要稍微好一些。
不过,两人的脸上,也时不时有一丝黑气从七窍钻进去,接着再从皮肤上呈现出来……
如此场景,单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沙沙沙,沙沙沙……
小花精拍打着翅膀,从许平安眼前飞过。一边飞舞时,一边还不停洒落粉红色的花粉,将想要靠近许平安七窍的黑气赶走。
不过,她似乎已耗费了太多法力,此时已经明显有些体力不支。
许平安心中叹息一声,道:“多谢仙子把贫道唤醒。不过此处太过危险,你先进来躲避一下吧!”
小花精摇了摇头,一副要誓死守护老许的坚定表情。
许平安却不由分说,只大手一挥,便射出几根蛛丝,将小花精团团包裹,然后强行拉入到万妖谱中!
随即,许平安又手捏剑指,念起了剑诀——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只听“唰”的一声,腰间飞剑瞬间飞出,朝着周围密密麻麻的黑气便飞斩而去!
只不过,那些黑气竟丝毫不惧,即便前一刻被飞剑斩断,后一刻又能立即自动接上!
“道长,没用的!”
对面盘坐着的苏轼突然睁开眼道:“这些是天魔劫的魔气,一般的兵刃法器都使不出效果,反而还会有被魔气侵蚀的风险!”
许平安大喜:“苏都头,原来你没事啊……这天魔劫又是什么东西?”
苏轼盯着许平安看了一阵,见对方的表情不似作伪,才缓缓解释道:
“无论是妖怪还是修行者,在面临重要瓶颈的突破时,都必须渡过肉身和神魂两个劫难……”
“这肉身的劫难,通常为天劫,也就是常说的雷劫,只出现在突破瓶颈之前。而神魂的劫难,便是魔劫,通常出现在突破瓶颈之后……”
“魔劫之中,又分天地人三个层次。其中以天魔劫的魔气最为凶猛……眼下这些天魔劫的魔气,便是方才从那狐妖身上蔓延出来的!”
许平安微微皱眉:“翠花狐友只是结丹就引来了天魔劫么?”
苏轼点头:“此事的确有些蹊跷,但眼下,却已成事实!”
“道长因为先前接触了她的记忆,早早就被魔气侵入,第一时间就被拉入了幻境。苏某离得远些,因此还能勉力支撑!”
许平安想到先前的状况,又道:“如此说来,翠花狐友先前所说的小狐狸被害之事,果然都是假的?”
“不错!”苏轼点头道:“生出小狐狸,以及小狐狸被人害死这些记忆,都只是她被天魔控制而产生的幻觉而已!”
“那妇人应是与狐妖有所牵连,早早就被天魔篡改了记忆。而你我二人,则是因为方才差点儿看穿此事,所以也被这天魔强行爆发出来缠住……”
苏轼扫了狐妖一眼,叹了口气,接着道:“看情形,那狐妖此时应是已被天魔入魂,只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若她渡劫失败,又当如何?”许平安问道。
“一旦渡劫失败,便会被天魔吞噬神魂。轻则丧失灵智,堕入魔道。重则神魂俱灭,不得超生!”
“……”
或许是见许平安表情太过凝重,苏轼又接着补充道:
“道长也不必太过担心,承天寺有业力金光守护,以这点天魔之力,最多吞噬了狐妖神魂,便会散去……”
“想要再将我二人的神魂一并吞噬,大概是做不到的。估计,最多也就是吞噬一些记忆而已……”
“兴许等一下我们再出去时,就已经忘记了天魔劫之事。只会记得这狐妖寻仇而来,杀了马老二的媳妇,再自裁于这禅房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