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无需如此虚张声势,”
苏轼丝毫没被眼前狐妖的嚣张气势所吓住,只是淡然一笑道:
“这承天寺中,既埋有悟难禅师的舍利子,又聚集了大半个黄州城的功德业力……”
“莫说是一只结丹大妖,就算是修成元婴的大妖进来,也会被死死压制,能拿出的修为十不足一!”
“若不是如此,阁下也不至于会被几名黑甲卫和一群武僧给撵到这禅房中来了!”
那狐妖脸色一变,冷哼一声道:“即便如此,我想要在这禅房之中杀你也是易如反掌!”
说完,她似乎又想到什么,急忙朝着许平安拱手解释道:“状元郎不必担忧,这话只是说出来吓唬他的,并不是真的要杀!”
苏轼:“……”
许平安:“……”
想了想,许平安终于开口道:“狐友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与贫道说说,贫道看在太山娘娘的面上,必定会鼎力相帮!”
也不知是不是太山娘娘的名号起了作用,对方立即点头,接着便伸手从自己脑后隔空一抓,竟抓出一个小小的光团递了过来。
“状元郎,你自己看吧!”
许平安刚一接触到那光团,便有几道记忆画面在眼前一一闪过。
首先是那狐妖在一处洞穴之中,产下几只小狐狸的画面。
接着是狐妖冒着暴雨出去觅食的画面。
第三个画面,是狐妖带着食物回到山洞,发现几个小狐狸已经不见了。它循着气味出去寻找,最终在一处土堆中,挖出了几只小狐狸的尸体!
接着是最后一个画面:狐妖又循着土堆中一丝生人的气味,找到这个妇人居住之处,然后趁机不备附身上去……
“状元郎你都看到了,我那几个无辜的孩子,都是被这女人给害死的!”
狐妖红着眼道:“我本想附在她身上,让她也感受一下永远得不到孩子的痛苦!”
“既然今日被这寺中的佛光逼得现身出来,那无论如何,也要让她跟我一起死!”
许平安暗自叹息一声,又将方才所见,跟一旁的苏轼大致讲了一遍。
苏轼思索一阵道:“虽然如此,但我以为,此事还不能这么着急作出判断。”
“阁下不如先从她身上出来,让本官对这女子先审问一番如何?”
那狐妖却是不依:“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诓我?先让我出来,再将这女人救出去!”
苏轼淡定摇头道:“我二人敢坦坦荡荡进来,心中便没有丝毫恶意。”
“这一点,想必阁下比谁都清楚。毕竟,阁下可是会读心术的!”
听到这话,许平安眉头轻轻挑了挑。
实际上,先前见那么多和尚心底私藏的龌龊事被说出来,许平安就猜到了,这狐妖多半跟紫衣一样会读心术。
而且它的读心术是见面便可施展,远比紫衣的读心术要厉害十倍不止!
因此,刚刚许平安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将自身的秘密掩盖了起来,不让人探知。
不料,苏轼竟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如此看来,这位东坡居士不仅仅只是文采好而已……
那狐妖脸色变换数次,最后又用求证的眼神看向许平安。
“状元郎,你说呢?”
许平安点头:“贫道也以为,应该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免得害了无辜,追悔莫及!”
“既然状元郎都开口了,那我听你的便是!”
说完,她大手一挥。
紧接着,便见一道淡淡的虚影,从妇人头顶的百会穴上缓缓飘出。
那虚影完全就是一只狐狸形象,而且身影很淡,还没到神魂凝聚的状态。
不过也完全可以看出,这狐妖修为不低!
狐狸的虚影出体之后,又重新拱起一对前爪,朝着许平安盈盈一拜:
“野狐翠花,见过状元郎!”
“不必多礼!”
许平安刚摆了摆手,就听砰的一声响。
转头一看,只见那妇人的肉身没了依附,又未立即苏醒,便一下子摔倒在地。
许平安跟苏轼对视一眼,脸上都是一副“我以为你会接住”的表情……
许平安等了一会儿,见那妇人还没有要苏醒的样子,便将自己腰间的酒葫芦打开,给妇人喂了一小口符酒。
符酒的效果立竿见影,片刻之间,便见那妇人已经缓缓睁眼。
“嗯?这里是……”
不等她反应过来,眼前负手而立的苏轼便已厉声开口:“本官问你,你可是马家村马老二的媳妇?”
许平安立马就注意到,这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法力波动的痕迹,能够摄人心魂!
那妇人吓了一跳,连连点头:“是!是!”
“本官再问你,三年之前,你可曾把几只无辜的小狐狸害死?”
那妇人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妾身平时连鸡都不敢杀,哪敢害死狐狸啊?”
“没有?呵呵!”苏轼冷哼一声,加重语气道:
“你再仔细想想,三年之前,在一处洞穴之中,是否见过几只小狐狸?后来,那几只小狐狸又为何惨死?”
被这么一提醒,那妇人立即便眼睛一亮。
“我想起来了!三年之前,妾身的确在一处洞穴之外,见过几只小狐狸!”
“不过,那几只小狐狸不是被妾身害死的,是自己爬出山洞摔死的!妾身见它们可怜,便找了个土坑将尸体埋了起来!”
许平安下意识看了狐妖一眼,见对方已经是满脸惊愕和懊恼之色,心头再次叹息一声。
苏轼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转头问道:“想必阁下已经使用读心术知道了真相,就不用本官再问下去了吧?”
狐妖翠花满脸痛苦的点了点头。
又朝着两人拱手道:“多谢苏大人和状元郎,若不是两位,今日我恐怕已经滥杀无辜,酿成大错!就算他日被打入地府,恐怕也无颜再面对太山娘娘!”
许平安摆手:“此事与贫道没多大关系,全赖苏大人秉公执法、断案如神!”
苏轼却是立即横了他一眼,反驳道:“怎么没关系?若不是有道长在此,苏某恐怕连断案的机会都没有!”
那村妇看着眼前二人互相吹捧,已经变得一脸懵逼……
许平安见那狐妖还沉浸在哀痛之中,便柔声宽慰道:
“翠花狐友,既然事已至此,也只好节哀顺变。”
“不知狐友是与哪位狐友结成连理,回去之后定要将事情与他说清楚,免得他再去找人寻仇,害了无辜!”
“喜结连理?没有啊!”那狐妖突然摇头道:
“妾身从来都是独自一人在山中潜心修炼。除了太山娘娘的科考大典之外,平日里极少与其他妖怪接触,就更别谈喜结连理了!”
“嗯?”
许平安和苏轼都是一愣。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闪过的不对劲!
没有丝毫犹豫,苏轼连忙凝神静气,厉声呵问道:“既然如此,你又是从哪儿来的孩子?”
翠花顿时便怔住了。
“对呀!我都没跟其他妖怪有过交合,又是从哪里来的孩子?”
它想了一会儿,似乎突然感觉脑中发痛,立即便用一对狐爪按住住了自己的脑袋。
并开始不受控制的龇牙咧嘴和低吼——
“啊!头好痛!嘶!”
与此同时,旁边那村妇也突然用双手捂住脑袋,面露痛苦之色!
一实一虚,一人一妖,两个的动作和痛苦表情,几乎如出一辙!
很快,那妇人的人脸和狐妖的狐脸上,便各有一丝黑气,隐隐浮现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