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西宁不知道战凌州在想什么,继续说自己的,“没关系的,战凌州,不用在意我,我明白你是为了我,是为我们的将来……真的没关系,我没关系的。”
接着,叶西宁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贴着墙,抬眸静静地注视着灯光,不让眼中的泪淌下。
心,是不可能不疼的。
但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她就是这么拼命地和自己说着。
隔着一堵墙。
很久,浴室里传来战凌州低沉的嗓音,“叶西宁,你想多了,我不是怕你伤心。”
“……”
闻言,叶西宁的目光僵了僵。
不是怕她伤心?
“是我不要离婚。”战凌州的声音很低,低到尘埃里,几乎是卑微的。
“……”
叶西宁安静地听着。
“叶西宁,我等多少年才等到今天,等到和你有一丝牵连,有一纸婚约。”战凌州自嘲地低笑一声,“你现在要我亲手斩断这点牵连……或许,对你来说真的没关系,但对我战凌州来说太残忍。”
这远比直接给他一枪更痛苦。
他说,对我战凌州来说太残忍。
“……”
叶西宁呆呆地睁大眼,转过脸看向浴室的门。
战凌州。
傻战凌州。
她也有关系啊,她怎么可能没关系呢,就算是假离婚假结婚,一切再假,她还是会难受的。
“第一次,认识你只有一天一夜;第二次,我等了几年终于见到你,你成了植物人……”战凌州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显得那么卑微,“叶西宁,你根本不知道那些年我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
“我等你爱上我,等你嫁给我,等你放下恨,等你眼里只有我……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任何一环出现了偏差,你就不是我的了。”战凌州自嘲地道,“接下来呢,会不会再有偏差?离了,你不再属于我,我怎么办?”
叶西宁几乎是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还是那样自卑。
爱得这么卑微……
是她做得还不够好么?他似乎从来不敢相信他们的感情能坚固如城。
叶西宁走过去,往浴室里走去,战凌州也靠着墙壁,只是,他不是站着,而是蹲在那里……
就像那一次,叶西宁发现他一个人蹲在录音室的角落里。
像个失去所有宠爱的孤独孩子。
“战凌州……”叶西宁看到他这样,心突然间疼痛不已,人跟着蹲下来,轻声说道,“不离,不离了,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逼你了。”
她以为他提出的和Alina结婚,他的计划一定是需要她谅解退让才能进行的。
她不曾想到,他的心底竟然比她更惧怕这段婚姻的结束。
想想也是。
战凌州照顾植物人的她三年,为她差点杀了自己的父母,为她车祸自杀等死……所以,她尽管心里难受,但始终确认战凌州是爱她的。
而且,爱得偏执疯狂。
换回来,她又为战凌州做过多少呢……他的不自信、他的卑微是不是她造成的?
“叶西宁。”
战凌州蹲在那里,慢慢抬起低着的头,黑眸看进她的眼底。
“我在,我一直都在。”
要怎么做,他才会相信,她不会离开他的。
“我宁愿犯重-婚-罪。”战凌州盯着她一字一字说道,“我也不要把我们之间唯一的牵连断掉。”
他绝对不要离婚。
叶西宁再也无法维持笑容,眼眶湿了,双膝跪在地上,直起身子,伸手将战凌州的脑袋抱住,让他靠到她的身上。
“好,不断不离。”她说道。
死都不离。
战凌州靠到她的肩上,将身体所有的重量全压在她的身上,像个无助的孩子,“叶西宁,如果我不死,就不要离开我;如果我死了,就彻底忘了我。”
“傻战凌州,我不会离开你。不断不离,生死相随。”
叶西宁拥抱着他轻声呢喃,眼眶红缟。
“你放心,那些我们被夺走的,我一定加倍讨回来!”战凌州靠着她,一字一字地许下承诺。
“我相信你。”
战凌州枕在她的肩上,鼻尖萦绕着她的气息,眼里掠过一抹锐利的光,狠辣至极。
既然他脱不去这一身黑庭的皮,他就彻底进入黑庭,进黑道。
一年也好。
三年也罢。
只要他活着一天,他就要罗先生后悔拉他进黑庭!
——
战凌州的心就像是湖面,看着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汹涌。
如果不是拿出离婚协义来,叶西宁不知道战凌州心底的惧怕,她以为,他当着罗先生和Alina的面都肆无忌惮地对她好、宠着她是因为怕她伤心……
原来,是他在怕。
怕她离开他。
两人之间任何一点的牵连他都不想断掉。
多傻的男人。
叶西宁不知道战凌州是怎么解决的,婚算是“离”了,但不曾要过她的签字。罗先生也没找他们麻烦,还大肆登报宣扬战凌州与Alina的婚事。
婚礼很急,就在半个月之后。
叶西宁更加深居简出,生怕被泰国的狗仔记者跟到新闻。
战凌州借着罗先生女婿这一头衔迅速在黑庭内部建稳关系网,有不少逢迎拍马者来战凌州身旁打关系……
她想,这就是战凌州要的。
早上,叶西宁洗了把脸走出来,餐厅里,战凌州正坐在那里,修长的手上托着一个碗,在给十二喂饭。
十二站在地上,也是一口一口乖乖吃着。
见到叶西宁,十二眼神很平淡地看她一眼,嘴里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妈妈。”
战凌州说十二聪明遗传了他,罗先生说十二不简单……真不知道这些男人怎么看出来,不就是个孩子么,能不简单到哪里去。
“我来喂吧。”
叶西宁一边抹匀手上的护手霜一边走过去说道。
战凌州抬眸睨她一眼,语气淡淡的,“坐,一会我再喂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是大女儿。”
“我可不乱-伦。”
“我喜欢。”战凌州理直气壮。
“……”
叶西宁败下阵来,低眸无意间扫到一旁的垃圾筒,只见里边放着一堆的报纸,应该是早上的新闻,估计都是战凌州和Alina的婚讯新闻吧。
比起战凌州当日和她结婚时的新闻,这一次更是让全世界为之注目。
原因无它,因为新娘不是她这种只有小爆点的,而是换成了Alina,东南亚的黑道千金,罗先生的掌上明珠。
这桩婚姻关系着黑庭的未来和整个东南亚黑道的动向。
“看什么?”战凌州的目光锁住她的身影,视线往垃圾筒上看去,黑眸深了深。
“没什么,吃饭。”叶西宁朝他笑了笑。
“我是不是刚找刑具?”战凌州道。
叶西宁又是笑,“行啊,那你记得,别断无名指,要带戒指的。”
她的眼睛弯起,倒一轮倒月,眸中映着他英俊的脸,笑容是打趣的,并不在意。
战凌州仔细地打量着她,确定她没有伤心难过,才低下眼继续给十二喂饭,他给孩子喂饭比她熟练……
严格来说,只要不讲故事,战凌州还是个好奶爸。
在这栋别墅里,战凌州和她都努力维持着一家人的模式,不会在十二面前讲太多余的话。
用过饭后,战凌州站起身,叶西宁上前替他佩戴上领带,整理好衣服,“小心些。”
财团报到,不止如此,他现在还要插手黑庭的核心事务。
“Kiss。”
战凌州发号施令。
叶西宁踮起脚在他的脸上亲吻了下,笑容很美,“去吧。”
“有事给我电话。”战凌州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叶西宁点头,战凌州换上鞋子出门。
叶西宁一直送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罗先生说婚前要送你一份大礼,是什么大礼。”
她的话落,叶西宁就看到战凌州的目光闪过一抹什么,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没什么。”
战凌州淡漠地道,转身就走。
“什么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