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西宁看得惊到,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只见小优眼疾手快地伸手挡住桌角,小安夏撞到她手上,不但不痛,还开心地笑起来,小优却痛得眉头都皱起来了……
虚惊一场。
叶西宁怔怔地看着,这怎么看小优都是一个非常喜欢小孩的人,小优是真的很疼小安夏,怎么可能调包刚出世的婴儿?
那一段最难熬的时间都是小优陪在她身边的……
“不会,不可能是小优。”叶西宁不想相信,转头看向战凌州,“你有证据么?”
“小优很谨慎,没留下任何证据,否则她早活不下去了。”
“既然没证据,你又怎么……”
“外公去世的当天,战奕天趁乱逃走,席薇大闹丧礼,计划得天衣无缝,就好像一直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在等外公去世这一天到来。”战凌州冷漠地道。
战奕天已经没有任何手下,想直接逃出囚禁没有大批手下根本不可能,只有等到一个恰当的时机。
“那又如何?”
“威顿庄园在席南星的管制下早已变换了保全系统,保镖和以前截然不同,但战奕天却能快速逃脱,是为什么?”战凌州冷淡地陈述着,“是因为有人能在威顿庄园出入,将防守方式告知了战奕天。”
叶西宁听着战凌州这一套缜密的逻辑,觉得简直可怕。
的确,小优是出入过威顿庄园,小优说她曾经央求席南星带她去欣赏庄园的美景……看懂了庄园的防守,再秘密潜到被囚禁的战奕天身边,告知一切不是没有可能。
“好,就算这个有可能。”叶西宁还想辩驳,“那孩子呢?战奕天一直被关着,怎么联系小优,让她把孩子调包?”
“是小优自己走的一步棋。”
战凌州分析道。
“不可能,小优不会这么做,她绝没那个心机。”叶西宁在战凌州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来,抱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语气用力地说道。
小优不会有那么深的心机。
战凌州沉默地看着她,端起一个杯子倒水,“一个能在我身边潜伏多时的女人,不可能是个没心机的。”
这句话是真理。
“不会,不会……”叶西宁的心里已经隐隐认同战凌州的说法,却还是不想接受,“我记得我们离婚的时候,她经常找我,陪我解闷散心,处处想要为我们牵线搭桥,如果她是战奕天的人,怎么会这么做呢?”
战奕天巴不得她不在战凌州身边,不是吗?
“那你有因为她跟我和解么?”战凌州一句话将叶西宁的幻想全部打破。
“……”
叶西宁拼命地回想着,想找出来一点可以证明的,却找不出来。
战凌州看着她,淡漠地分析着,“很多看似平常的事情,其实发展都是由有心人推波助澜的。”
有心人的推波助澜……
叶西宁转眸看向电视上正和小安夏玩得兴高采烈的小优,那个单纯爽朗的女孩是她植物人醒来后收获的朋友,是最好的朋友……
居然是战奕天的棋子。
叶西宁的心口堵得厉害,她真的不想相信。
她最好的朋友怎么会是……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小优的?”叶西宁问道。
“从外公去世开始,从席薇被劫走开始。”战凌州冷冷地开口,目光投向电视屏幕,双眼冰冷,“席薇被劫走的速度我分析过,太快了,也是有人出卖了席家的布防。”
叶西宁愣住,“你分析得是不是太多了。”
老实讲,她从来没觉得小优有问题。
可现在给战凌州说的全是问题,而她一句都辩驳不了。
“刚才没和你说,是怕你在就餐时掩饰不了自己,过了今晚,你要和平时一样对待小优。”战凌州淡漠地说道,“但你心里,不能再拿她当朋友了,你必须防着她。”
他没有立刻处理小优这个卧底。
他需要小优带着他来找到儿子……
叶西宁咬唇,要她和平时一样对待小优?她怕她做不到……
真的会是小优调包了她的儿子?
一个天天对着她真诚微笑的朋友却是调包了她儿子的人……
“……”
朋友。
不能再当朋友了,她唯一的一个好朋友……原来女人的友情真的太容易摧毁。
“我会努力的。”
叶西宁说道。
——
叶西宁走到浴室,人坐进偌大的按摩浴缸里,乳白色的泡沫沾满全身。
眼前,全是和小优在一起的画面。
两个人一起去手挽手去逛街、吃饭……
植物人醒来不久,她就认识了小优,一个喜欢打扑克的女孩,天真爽朗,干净清澈,眼睛里散发出来的光彩是真诚。
即使她被战凌州扫地出门,小优还是愿意和她交际,给那段时间心情低落至谷底的她带来温暖。
原来,很多你认为真实的都不是。
她在医院心情灰败时,也是小优最多时间地陪伴着她,解闷逗乐……
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孩怎么会……
叶西宁越想心口越不舒服,双手掬起水朝脸上泼去,水沾湿睫毛,眼前微显模糊。
“……”
叶西宁洗完澡,伸手拿睡衣,发现自己失魂落魄地竟然没带进来,只好拿起浴巾在身上裹上,擦着湿漉漉的长发走出浴室。
一出去,就见战凌州站在床边,床上放着一个双肩背包,运动款的背包。
“过来。”
战凌州的嗓音低沉而强势。
“……”
叶西宁擦着头发走过去,一脸莫名地看向他。
“这是我给你准备去泰国的包,你要尽力把这包带在身边。”战凌州边说边在床边坐下,修长的手指从里边拿出一个药包,“这里是常用药。”
“……”
叶西宁愣住,他什么时候准备的?
“这里是被人打伤、刺伤、以及枪伤的药和纱布,还有怎么处理伤口的说明书。”战凌州又拿出一个更大的药包,“里边消炎药我放了很多。”
打伤、刺伤、枪伤……
叶西宁呆呆地看着。
战凌州陆陆续续地又拿出几袋药,仿佛她这次去泰国不是救儿子,而是去住院的。
药包全以颜色分类。
颜色越深,代表越是受伤严重的时候用。
“还有这些。”战凌州又拿出一盒药,“这是安眠药,睡不着的时候吃。”
她去了泰国,应该不可能再有好眠的时候。
“……”
叶西宁擦头发的动作彻底顿住,傻傻地看着他。
全是药。
他给她准备了一整包的药。
“还有这一袋很重要。”战凌州又拿着一包沉甸甸的药包,“里边是一些冲剂,看上去是药剂,但事实上不是药。如果他们不让你吃饭,你可以用这个补充体力和能量。”
他的嗓音幽幽的,磁性地简单述说着。
“……”叶西宁震惊地看着这一切,眼睛里顿时蒙上一层泪意,牙齿咬住了唇,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今天。”
“今天你不是去扫墓么?”叶西宁愕然,他怎么会准备这么多,而且,是他回来以后她才告诉他战奕天的阴谋……
“战奕天这么久没消息,必然是在伺机而动。”战凌州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一个药包,黑眸扫向她,声音淡漠地道,“我知道他会先朝你下手,一定会设个局让你心甘情愿往里跳,只是没想到是用我们的儿子。”
他怎么都没想到,儿子没死。
而且,他没想到这些药会这么快派上用场,他以为……他还能和她多相处一段时光。
“……”叶西宁呆呆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一定会中计的么?”
所以,连这些都准备好了。
“不说这些。”
战凌州淡漠地说道,伸手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硅胶小盒子,里边放着一颗红白色胶囊。
“本来想给你带花露,但花露让人死前太痛苦。”战凌州看向她。
花露。
菲德岛上的致命毒药。
叶西宁看着他,战凌州拿着手中的盒子说道,声音低沉,“这是颗毒药,服下去后死的并不痛苦。”
“毒药。”叶西宁愣了愣,“为什么让我带毒药?”
让她找机会杀死战奕天么?
战奕天应该不可能给她这样的下手时机。
“这是让你给自己准备的。”战凌州黑眸深深地看着她。
“……”
叶西宁彻底呆住,震惊地看着他英俊而漠然的脸庞。
“如果……”战凌州顿了顿,眸光微闪,像是说不下去似的,半晌才继续说道,“如果在我找到你以前,你已经被折磨得太痛苦,生不如死。就用这颗药解脱自己。”
解脱自己……
叶西宁呆呆地看着他,身体狠狠一震,眼泪滑落脸庞。
他从来不曾说过这样的话,现在却给她准备毒药,他在准备这些的时候甚至已经想到了她的死……
“那你怎么办?”叶西宁下意识地问出口。
她死了,她解脱了,他怎么办?
他不是说,她是他的宿命么?宿命死了,他怎么办?
“你只要出了事,我会拿自己和战奕天的命给你陪葬。这是我们战家欠你的。”战凌州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那盒毒药,看着她脸上的眼泪一字一字说道。
叶西宁从十多岁开始,就被他们战家害了。
一直到现在,还是逃不出他们战家两个字魔障……
“……”
叶西宁呆呆地站在那里。
战凌州继续说道,“有时候全身而退很难,但杀个人却是件很容易的事。”
想从战奕天手里一家团聚或许很难,但同归于尽是简单的。
她一死,他也要付诸生命?
“我不会死的。”叶西宁冲上前抢过他手里的药盒就丢到垃圾筒里,双眸坚定地看着他,“就算我被折磨得只剩最后一口气,我也会撑到你来救我!”
她知道,她去泰国一定会被战奕天折磨。
但她会撑下去,不为自己,是为他。
“……”
战凌州沉默了,坐在那里双眸定定地凝视着她的脸,蓦地,他低头,一个人默默地把拿出来的药包再塞回背包里。
那动作让叶西宁想起以前去学校住宿时,爸爸妈妈给她整理行李的样子……
叶西宁的眼睛顿时更加酸涩了,上前按住他的手,“战凌州,对不起。”
她的眼泪从眼睛里落下,滴在他的手背上,
晶莹的一颗,在他的手背上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