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呆的时间有些长了,叶西宁开始慢慢下床走动走动,每一次,都只有小优陪着她。
这是私人医院。
整个一层只有叶西宁一个病人,叶西宁走到楼下,才看到其他病人,也有孕妇在草坪上做伸展运动,一旁的丈夫生怕她摔了跌了,一直夸张地张着双手,以备随时抱她。
丈夫被孕妇笑骂。
阳光晒在他们的笑脸上,实在幸福得有些刺眼。
叶西宁曾经以为,等她有宝宝以后,她也会这么幸福的,可人就是这样,常常都会以为……但现实总能给你一记响亮的耳光。
一个月的顶楼软禁。
半个多月的不闻不问。
叶西宁想,现实的耳光打得真响。
“叶西宁,都三天了,战总怎么还不来?”小优走在她身边说道,打电话回战家以后,就没了任何音讯。
“没关系。”
叶西宁淡淡地道,脸上平静。
除了没关系,她还能怎么样呢?
走在草坪上,叶西宁一回头,就看到一部白色的跑车停在草坪旁,颜色在阳光下亮得刺眼,司机下车,恭敬地打开车门。
一双长腿从里边迈出来。
战凌州穿着修长的深色风衣,身材清瘦,英俊的脸庞没有一点表情,黑眸冷漠地望向她,薄唇抿着,抬起手整理着袖口,无名指上的戒指闪耀着光芒,手腕上的手链更是刺眼……
一身清冷。
令人不敢轻易靠近。
但他永远能吸引别人的目光,草坪的病患、家属都纷纷朝他投去目光。
叶西宁站在草坪上,远远地望着他,视线触及他冷淡的眸子,心口还是狠狠地跳动了下。
但她已经分不清那是心悸,还是心痛。
“你进去吧。”
叶西宁朝身旁的小优道。
……
叶西宁住院以来下了不少天的雨,天气一直不好,今天是难得的放晴,医院的花圃里花朵绽放得娇艳。
叶西宁在一张白色长椅上坐下来。
阴影笼罩下来。
战凌州在她面前站定,地上投下他长长的影子。
“找我什么事?”冷漠如冰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迟来三天的见面。
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她什么事……
“什么事?”叶西宁没有抬头,低眸看着地上那熟悉的影子,苦涩地勾了勾唇,“我也想知道生产完二十天的产妇找她的老公,能有什么事。”
多悲哀。
战凌州在她身边坐下来,优雅如旧,跷起一腿,修长、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地搭在腿上,低眸看着她,淡漠地道,“你在怪我没陪你?我有很多事。”
“忙着消除你所有的隐患,我知道。”
叶西宁淡淡地道,语气平静。
“那你又让人找我。”
“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叶西宁没有浪费他宝贵的时间,转眸,一双眼睛直视向他,“从小鸽子说起好了,为什么要杀它?”
“孕妇不适合接触毛绒绒的动物,你不懂?”
战凌州的嗓音低沉,很好听,却很凉薄。
“所以要杀了小鸽子。”叶西宁觉得好笑,于是笑了,目光涩然,“你现在是看什么不对,不顺眼就要毁去,是吗?”
这是他战大少爷的思维方式。
对他来说,阻碍的所有都该除去。
非生必死。
他现在就是这样行事……
“现在讨论这个还有意思么?”战凌州淡漠地看向她,“你要喜欢,现在我让人抱个十只八只的兔子过来。”
抱个十只八只的兔子?
“可那些都不是小鸽子了。”叶西宁道,阳光落在她的脸上,照得皮肤分外白皙,她微微抬起脸,望着阳光的方向,“小鸽子是你送我的,对我来说,它不仅仅是宠物……更像是我们在一起的见证,我很珍惜它,疼爱它……”
那是他们的。
他们甜蜜时光的见证。
现在,连见证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你真的这么想?”战凌州冷冷地打断她的话。
叶西宁看向他。
“那这是什么?”战凌州伸手进口袋里,从里边拿出一个蓝色绒盒。
叶西宁淡然地看着。
她当然知道是什么,是席南星送给她的钥匙手环,代表了开心,代表席南星对她的祝福……
“别告诉我,这是小优送给你的。”战凌州冷冷地看着她,“她还买不起。”
“……”
战凌州修长的手指狠狠地捏着绒盒,黑眸阴沉地看着她,冷声道,“我千防万防,你们进了医院还能藕断丝连!你怪我不来陪你,我不来陪不是正好顺你的心意,你有的是男人陪你!”
闻言,叶西宁笑了,低声地笑了。
心,溅不起一点涟漪。
战凌州冷冷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凭一个手环,你想说明什么?”叶西宁笑着问他,眼角多了一抹泪光。
“你瞒着我和席南星有牵扯!我说了,我不准你和他有交集!”战凌州冷声低吼,面色沉下来,阴鸷极了。
“我不想瞒,可我也要见到你才能说啊!”叶西宁攥紧了自己的手,气愤地喊出来,她定定地看着他,“可我住院这么久,我见到你了吗?我见到你了吗?!”
眼眶酸涩极了。
叶西宁不敢再在战凌州面前示意,她低下头,拒绝把自己脆弱的一面给他欣赏。
“……”
随着她这一声喊,身边的战凌州沉默了。
叶西宁眨着眼睛,将泪意敛下,她不知道战凌州此刻的表情是什么,会对她有一丝怜惜吗?她没有那份勇气去看……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
什么时候,他们之间能平静下来是因为沉默?
叶西宁是真的不懂,他们怎么走到这一步了……
她低着头,往他那边看过去,看着他修长干净的五指,看着他的手指用力地捏着那个蓝色绒盒。
紧接着,她就见战凌州把绒盒狠狠地甩了出去,砸到斜对面的一个垃圾桶上。
“砰。”
声音响亮。
叶西宁什么都明白了,其实两个人还争执下去的必要么?他做的一切,她想阻止;而她,被他一直反感着……
“战凌州啊……”
她轻轻地念出他的名字,声音有些哑,在唇舌间低语而出。
叶西宁抬起脸,正视向他的脸,她看到他的黑眸漆黑清澈,清澈的冰冷。
“我们再这样在一起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她说。
“你什么意思?”他问,冷笑一声,“想离婚?”
“可以么?”
“做梦。”
冰冷霸道的两个字眼。
叶西宁看着他,眼神麻木,他也看着她,轮廓绷着,眼中透露出来的冷冽告诉她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
“是啊,只能你向我说离婚,不能我提出来。”叶西宁明白的,她和战凌州这样的人物在一起,注定她一辈子劣势。
“……”
战凌州坐在她身旁,脸色沉着,黑眸深邃难懂。
叶西宁看不懂他在想什么,抿了抿唇,道,“我知道,我说离婚你不会同意的,但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出院以后,我带女儿去安宅住,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不想管了。”
叶西宁淡淡地道。
她不能让女儿在战家如今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必须远离。
这是她现在唯一的想法。
她改变不了战凌州,但一定要用尽力气改变女儿的成长环境。
“……”
战凌州又是沉默了。
叶西宁不明白他这样的沉默代表着什么。
他不说话。
但她的话不是提议,只是告知一声,“战凌州,你也不想让女儿从小看着自己的父亲嗜血如狂。如果你还在乎我……在乎我们女儿的话,就同意我,这是我最后的坚持。”
在战凌州面前,叶西宁已经自卑到无法说一句还在乎她的话……
那是笑话。
但凡他真的还有一点在乎,她怎么会麻木至此。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花香。
半晌,她听到战凌州轻蔑地笑了一声,“原来你找我来就为了这个目的。”
下一秒,叶西宁的下巴被战凌州强势地挑起。
他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很用力,叶西宁吃疼地皱眉,双眸看着他。
战凌州的脸逼近她,鼻尖几乎抵上她的。
阳光落进他的眼底。
她闻不到他身上那股薄荷香气了,相反,又是男士香水的味道,她不喜欢这么浓烈的香水味。
“去了安宅,你就能和席南星走得更近了是吧?”战凌州冷笑着道,眼里的嘲弄转变而成邪佞,冷冷的,一字一字道,“叶西宁,你休想。”
叶西宁,你休想。
叶西宁被捏疼,“战凌州,你就不能放过我么?”
“放过你?呵,开什么玩笑。”
“你……唔。”
战凌州冷冷地盯着她,猛地吻上她的唇,叶西宁震惊地睁大眼,抗拒地推他,战凌州更加用力地捏住她的下巴,疼得她张开唇。
他狠狠地压着她柔软的唇蹂躏,像兽类般,疯狂地噬咬,用尽力气。
他身上的气息全是香水的味道。
叶西宁不喜欢。
这让她想到Alina身上的味道。
她拼命地推他,战凌州却一手按压到她的肩上,将她压在长椅椅背上狠狠地吮吻,很疯狂……
对他的吻,叶西宁还是有感觉,身体不自觉地颤了下。
不少人朝他们看来,叶西宁甚至听到拍照的快门声……
她推他,却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