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凌州。”叶西宁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一双眼死死地瞪着战凌州那张英俊却没有丝毫感情的脸,“我再问一次,是不是它?!是不是?!”
战凌州定定地看着她,黑眸深沉,没有说话。
“战凌州,你回答我!”
她要答案。
“送少奶奶回来。”战凌州冷冷地吩咐。
两个保镖走进来,伸手扶叶西宁,叶西宁狠狠地推开他们。
“叶西宁,叶西宁,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小优从外面冲进来,满脸惊慌,两只手上抓着一把白色的绒毛……
顿时,叶西宁的眼睛都开始充血。
一股烧得炙热的血液从她身体里直蹿脑袋,脑袋“嗡”一声炸了,烧毁了她所有的理智,叶西宁看着那些绒毛,双手抱住了头,痛苦地尖叫一声。
很刺耳。
很尖锐。
让人听了心肝脾肺肾没一个舒服的。
Alina捂住了耳朵,耳膜差点被刺破。
叶西宁转头瞪向仍坐得优雅的战凌州,猛地拿起桌上的那盘菜就朝战凌州砸过去,歇斯底里地吼道,“战凌州,你太过份了!”
她让他们吃。
她让他们吃她的小鸽子!
“砰。”
战凌州坐着没动,任由盘子砸过来,肉丝砸了他一身。
他抬眸淡漠地看向她,轻描淡写地道,“不过是一只兔子而已。”
不过是一只兔子……而已?!
那是他送她的礼物,他知道她很喜欢这只兔子,很喜欢很喜欢……
叶西宁像是失去控制一般,拿起桌上的东西就往战凌州身上砸去,不管是什么都砸了过去,声嘶力竭,“你无耻!”
“……”
战凌州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她砸,被砸得一身污秽,额头被酒瓶狠狠地砸到,一道细细的血流从额间淌下来,滑过面颊。
他的表情冷淡,冷冷地看着她砸。
叶西宁完全没看到一样,继续不管不顾地朝他身上砸东西,用尽所有的力气,“我让你们吃,我让你们吃!”
吃她的小鸽子。
无耻!
卑鄙!
他们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他们怎么能把她的白兔当成一道菜,怎么可以……
叶西宁也不懂自己哪来的力气,她将整整一餐桌的东西全砸到战凌州身上,把椅子甩出去,Alina直接被她推倒地上。
“喂……”Alina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惊诧地看向叶西宁,像看着一个疯子,“你有病啊。”
“叶西宁……”
小优站在一旁,也被这样的叶西宁吓傻了,连忙丢了手中白色的绒毛,上前想拉住她,却被叶西宁狠狠推开。
叶西宁抄起一张椅子就朝桌对面的战凌州砸过去。
一直冷着脸的战凌州站了起来,抬起手,轻而易举地接住椅子,鲜血滴淌过眼睛,迷住他黑色的瞳仁,格外的阴沉肃杀。
“闹够了么?”
战凌州冷冷地看着她,从薄唇间挤出四个字,冰冷无情。
“你怎么会变得这么丧心病狂!”叶西宁瞪着他,眼睛通红,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的脸,“你不是战凌州!你根本不是战凌州!你把他弄去哪了?!”
“无聊!”
战凌州手上一用劲,将椅子抢夺过来,随手丢在一旁。
“你把战凌州还给我!你把小鸽子还给我!”看着他脸上的血渍,叶西宁没有一点伤心,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魔鬼。
无辜的人,他除去;
无关的人,他除去;
现在,连她的小鸽子也不放过。
他一定不是战凌州,他是魔鬼,他不是战凌州……
叶西宁朝他大声吼道,一向糯软的声音此刻沙哑得不像样子。
“带少奶奶出去。”
战凌州冷冷地吩咐。
保镖又上前,小优生怕他们伤到叶西宁,急忙上前搀扶住她,在她耳边小声地道,“叶西宁,你别这样,你还怀着宝宝呢,不能这么激动。”
别这样?
那她能怎么样?
战凌州送给她的兔子没了;战凌州为她种下的普雅花种子没了;以前的战凌州……也没了。
小优扶着叶西宁往外退。
叶西宁瞪着战凌州,他还是站在那儿,一身脏污却没有丝毫狼狈,像是从炼狱中走出来的人,他的脸是冷的,眼神更冷,像冰一样,没有温度……
他不是战凌州。
叶西宁瞪着,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体的重量全压在小优身上,眼泪滑落,目若死水,脸上是麻木,喃喃地出声,“你还我小鸽子……你不是战凌州,你不是……”
战凌州不会这么对她。
战凌州不会……
小优扶着叶西宁走出去。
Alina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看向地上的那些狼籍,视线落在那些肉丝上面,胃里一阵恶心,伸手按住喉咙,不可思议地看向战凌州,“你不是真的把小兔子煮来吃吧?”
战凌州伸手抹去额上的血迹,冷冷地看向她,“杀人都不眨眼,吃只兔子对你来说算什么?”
“真的是兔子?!呕——”Alina震惊,跑到洗手池前就狂呕起来,边呕边道,“你这也太过了,怎么能把兔子那么可爱的动物煮来吃……呕……”
“吃不死你的。”
战凌州冷漠地道。
“呕——”
Alina狂呕。
战凌州在餐桌前坐下来,低眸看向着一地狼籍,伸手抹掉眼睛上的血,指尖,是化淡的血色。
再去抹,战凌州的指尖抹到一抹水光。
“叶西宁?叶西宁,你怎么了?”小优的惊叫声在外面响起,鬼哭狼嚎般地大喊,“战总,战总,你快来看叶西宁啊,叶西宁好像不对劲……”
“……”
战凌州僵硬地坐在那里,额上的血迹明显,听着外面的声音,眼泪突然涌了下来,划过没有表情的脸……
Alina在洗手池边狂呕。
没人看到他刹那苍白的脸。
下一秒,战凌州抹去眼泪,人冲了出去,身侧的手在战栗。
战凌州冲到外面,只见叶西宁倒在地上,人靠在小优怀里,脸色一片苍白,眼皮垂着,鲜血从她身下淌出,在地板上格外显眼。
“滚开!”
战凌州惊恐地睁大了眼,一脚踹开小优,将叶西宁从地上横抱起来,人往外冲去,冷声吼道,“备车!去医院!”
叶西宁倒在他的怀里,人被颠得起起伏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到他的侧脸,在阳光下虚幻,她抬起手无力地抓向他胸前的衬衫……
魔鬼。
他这个魔鬼。
“把小鸽子还给我,把战凌州还给我,把……把我老公……还给我。”
叶西宁气虚地说道,眼泪淌落下来。
把她的东西全都还给她……
那是她的,不是魔鬼的。
意识从脑海里抽离,叶西宁的手缓缓垂落下来,人倒在他的怀里,疼痛从小腹传来,痛得她浑身颤抖。
意识迷离之际,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
“叶西宁,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什么事都压不垮你,你能挺过去……”
能挺过去?
叶西宁很想告诉这个人,她挺不过去,她的战凌州没了,她挺不过去。
“叶西宁,你记住,我到死都会保护你,我不会让你有事!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要保你叶西宁一生无虞!”
多好听的声音。
是真的么?
真的会到死都保护她?
可连她的战凌州都不再保护她了,谁又能来保护她?
不会再有人来保护她了,不会了……
叶西宁迷迷糊糊地想着,强忍着疼痛,阳光落下来,落进她的眼里,刺得她睁不开眼。
——
阳光在头上照着,很快,医院里的灯光在她眼底如走马灯似的走过,快极了……
疼痛在身体里扩散开来。
叶西宁不知道自己是昏迷还是清醒的,整个人浑浑噩噩,她望见医院里的灯光,就像她刚从医院醒来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曾经做了三年的植物人。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叫战凌州。
她还不知道,自己会爱这个男人爱到深入骨髓,也会被男人伤到……痛彻心扉。
叶西宁感觉自己被一路推进病房,有谁一直在握住她的手,叫她挺过去,告诉她,她很坚强,她什么都能熬过去……
那声音就像是在催眠,拼命地催眠着她的思维。
要她挺过去……
她想告诉那个人,只要宝宝没事就好,要帮她保住宝宝,她想开口,想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只剩下强烈的灯光。
那只手抓得她紧紧的。
是战凌州吗?
不会。
他不会再这么温柔了……他已经不会对她温柔了。
“呃——”
她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吃痛地叫出声,有穿着白袍的医生过来给她打针,她听到一个声音道,“早产,没办法了,不好保……你们先出去。”
早产?
不行,她的宝宝八个月还未满,早产不可以的……很多早产儿死去,不可以。
“不要……”
叶西宁躺在那里,手指紧紧攥着握住她的那只手,脑袋里一片空白,很多都已经分不清了,只记得她不能让宝宝早产……
不可以的。
她握着那只手,那只手更加握紧她,汗水湿了她的掌心,她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那个人的。
很快,在药水的作用下,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昏睡过去前,她唯一记住的,就是那只握紧的手,和那一句她一定能挺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