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美国,席南星总能把战凌州的地盘,不管是房间还是球场,都给它搅个天翻地覆……
战凌州喜静,又爱干净,生气了,席南星碰什么他就摔什么。
“你知不知道,其实有时候我是故意惹你生气。”席南星身上的酒气很重,挨着战凌州,笑着说道,“我有时候看上你的篮球杂志,我就故意把饼干屑留在上面,让你摔。”
摔完,他就能把杂志拿走了。
“我不瞎,你蓄谋什么我还看得出来。”
战凌州冷冷地道,被他挨得越来越往边上走。
“是吗?也对,你从小就聪明,是闷在骨子里的聪明。”席南星闻言苦涩地笑了一声,直接伸手搭到战凌州的肩膀上。
“……”
战凌州看着肩上的手,眉头深蹙,伸手拿开。
席南星又缠了上来。
喝醉的席南星黏劲和当年有得一拼,当年的席南星就不知道脸皮是何物,想亲近谁就亲近,不管别人是不是愿意。
但也因为他这样,成了战凌州小时候到少年时期唯一的兄弟和朋友。
“就你脸臭成这样那时候都骗了多少小姑娘。”席南星摇摇晃晃地挨着他走,“有些美国女孩故意跟我搭讪就是为了接近你,还有那个白萱,她每次见到你,眼珠子都跟黏在你身上一样,挖都挖不下来。”
席南星做了个抠眼珠的动作。
“……”
战凌州淡漠。
那个时候,席南星身边的小姑娘才多不胜数。
席南星在他房间登录聊天工具,聊天声音登录多久响多久,清一色女号,现在想起来,战凌州还是厌烦。
夜色下的路幽暗而宁静,只余一点月光。
两人越走越远,地上的影子斜斜的,肩并肩靠在一起。
“那时候真好啊。”席南星搭着他的肩走路,眼里有着醉意,笑容苦涩至极,“你说那时候懂什么争战夺利?连集团的边我们都没摸过,那些是大人的事,我们只要有钱花,有球打,够了……”
“……”
战凌州沉默地听着,英俊的脸庞在夜色下没有表情,一双眸掠过一丝黯淡。
“多好。”席南星也不管他在不在听,自顾自地感慨,“停在那个时候多好。”
没有恨。
没有仇。
没有利益算计。
只是兄弟,打死不离的兄弟。
“你叫我出来就是聊这些?”战凌州冷淡地问道,席南星将所有重量都压在他身上,酒气薰过来。
闻言,席南星猛地停住脚步。
战凌州也停了下来。
长长的路上,席南星一把攥过战凌州的衣领,死死地攥住,醉意朦胧的眼盯着他,脸色凝重,“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
“放手。”
战凌州冷冷地看向他的手,伸手要推开,就听席南星问,“我知道你性子一向冷漠不多事,但我自认在你眼里我还是哥哥,当年,你知晓一切,为什么不出来澄清?”
这是他心底最后的一个结。
战凌州肯为他守江山守多年,最后把集团让给了他,那当初呢?当初为什么不跳出来澄清?
“现在知道还有什么意思?”
战凌州的手顿了顿,然后一下子推开他。
席南星的身形晃了晃,又走上前来,再次抓住他的衣领,“有意思。”
“……”
“说了,你战凌州身上十年多的道德枷锁就可以彻底卸下来了!”席南星苦笑一声,看着他的肩膀,仿佛那里正有着一副无形的枷锁,“把枷锁给我。”
叶西宁说,战凌州不澄清不让集团一定有他的理由。
现在,他来知道理由了。
“……”战凌州沉默,目光冰凉地看着他。
“说啊!”席南星有些激动地瞪他,攥着他衣领的手越发用力,“别躲在背后当好人,把我像白痴一样瞒着!”
“理由很简单。”战凌州淡漠地道,“知道我母亲为什么坐轮椅?”
“……”席南星疑惑地盯着他。
难道席薇的腿……
“如果你母亲在你面前自残,你选择什么?”澄清,还是妥协。
“……”席南星呆呆地看着他,难以相信,手一点一点松开,往后退了一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切都清楚了。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他在牢中恨十年、怨十年,现在,一切的一切他都清楚。
席南星转身往前走去,步伐微颤,差点摔倒。
战凌州冷着脸跟上去。
席南星忽然又回过头,一双眼睛阴郁地瞪着他,夜色下,席南星的眼里噙着泪光,自嘲地低吼,“是我坐了十年牢,我靠着恨活了下来,我发誓要从你手里夺回集团,你现在告诉我,我全错了……”
这种感觉,比恨更难。
他维持了十多年的恨,念了十多年的仇,现在告诉他,他的兄弟还是兄弟,他的兄弟从来没背叛过他……
他的恨,他在十年间,每一天每一天对着冰冷墙壁累积起来的恨,该就此终结。
席南星承认,他现在的感受是突然不知道该坚持什么了。
“……”
战凌州停住脚步,淡漠地看向他。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席南星看着他,嘲弄地道,“我不会说一句抱歉,更不会感激你。”
战凌州的道德枷锁终于卸了。
那他的呢?
他对不起谁?他感激谁?他又该恨谁?他迷茫了……
“席南星。”战凌州站在那里,手插在裤袋里,冷冷地出声,“我也有问题问你。”
“……”席南星看他。
“希科尔之行,你有没有出力?”战凌州就这么简单直接地问出口,声音淡淡的,冷冷的。
夜风袭来。
凉得刺骨。
席南星站在那里,目不转移地看着战凌州,很久,他才出声,“没有。”
只有两个字的解释。
不需要任何辅证。
战凌州看着他,四目相对,两人久久无言,只剩风声响在耳边,两个同样英伟的男人站在路旁,斜斜的影子在月光下拉长……
——
夜深,别墅里灯火通明。
叶西宁左等右等不见战凌州回来,担忧地走向门口,刚走到门口,就见到门外站着的白萱,她脸上有着担心、焦急,一直望着那条路。
“……”
她在等学长。
叶西宁走出去,白萱见到她,眼里立刻满满的都是不屑,高傲地转过头。
无聊。
叶西宁走到她身旁,离得有一米远,背靠着墙,也望向那条路。
战凌州和学长都去很久了,不知道会聊什么?学长又喝醉了,这段时间以来两人又为集团之事闹得很难看,两个人不会去是决斗了吧?
叶西宁想着,越想却觉得有可能。
他们俩兄弟每次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哪可能好好聊天呢?完了,要真出事怎么办?
“学长带枪了吗?”
“战凌州有没有带枪?!”
叶西宁看向白萱。
白萱看向她,两人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然后皆是震惊地睁大了眼,叶西宁心下一慌,拔腿就跑,白萱也急忙追上来。
该死,他们刚刚说要聊天,她就该跟上去看个究竟。
叶西宁心慌地想着,顾不上有身孕拼命往前跑去,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出一段路,都累得停下来,望着四周,哪有半点人影。
两个人聊天聊去哪了?
一个把另一个杀了,正在埋尸?!
叶西宁挥去脑袋里天马行空的想法,转头看向白萱,只见一向尊贵骄傲的白萱此刻卸下孔雀的漂亮羽毛,满脸焦急地望着四周,到处张望。
叶西宁看她这样,忍不住道,“看不出来,你还挺紧张学长的。”
“我当然紧张自己的老公。”
白萱不屑地瞪她一眼。
“嗯,挺好。”叶西宁点头,不是紧张她老公就行。
她继续往前走去,跑是跑不动了,只能用走的,白萱似乎体力也和她差不多渣,也跟着上来,用走的。
“叶西宁,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你能不能别和我走一条路。”白萱一手按着腰间,因跑累了而气喘吁吁地道。
叶西宁气得都笑了,“白大小姐,你弄清楚,你踩着谁家的地界上。”
还让她别走一条路。
脑子有坑。
“反正又不是用你钱买的。”
“那也是我男人的钱。”
“你——”白萱气急,被噎在那里,气愤地直瞪她,上上下下地将她瞪过去,“真不知道战凌州看中你什么,真是世纪之迷!”
还世纪之迷。
“喜欢我漂亮,喜欢我身材好,喜欢我声音好听。”叶西宁挑衅地看向她,“有意见?”
“……”白萱顿时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向她,像见到了世界上最不要脸的物种。
“……”
叶西宁不理她,继续往前走去。
忽然,她就听到白萱自嘲的苦涩声音,“有意见又怎么样,我在战凌州身边的时间比你长,脸皮不比你薄,可这么多年……我除了伤痕累累,什么都没从他那里得到。”
闻言,叶西宁怔了怔,回头看她。
的确,白萱在战凌州身边呆了那么多年,婚也订了,最后不仅被悔婚,还被战凌州送上席南星的床,还是被明雷……
想到这里,叶西宁看她的眼神多了抹同情。
白萱害过她,但她没伤到皮毛,反而是白萱自己……
“学长也是个伤痕累累的人,动物世界里,两只受伤的野兽依偎在一起取暖,舔噬伤口,从对方那里获得温暖。”叶西宁边走边淡淡地道。
“如果他不稀罕我这里的温暖呢?”白萱张嘴便问,苦涩极了。
她注定喜欢谁都辛苦。
“冰都有融化的一天。”
叶西宁说完才发现,她居然在和白萱心平气和地聊天。
这世界果然变化得太快,她自己都没发觉。
叶西宁想着,和白萱往前走去,忽然,两个人身影晃着步子踏夜色走来,叶西宁定睛一看,只见战凌州把席南星的一只手扛在自己肩上,扶着席南星走来。
地上的影子,两人相依相偎。
“……”
叶西宁震惊地瞠大眼,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眼前的画面太美让人无法直视。
他们居然……
她僵硬地转过头,白萱也正扭头看她,她果然从白萱眼里也看到了不敢置信。
果然是战家地界今天的地壳运动不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