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战凌州是不会死的。”叶西宁毫不相信,“他现在肯定在什么安全的地方,只不过暂时不能回来见我。”
叶西宁有着自信,盲目的自信。
“少奶奶……”
金分担忧。
如果在安全的地方,早通知他们了,战凌州不是别人,但凡还有一口气,不管在哪里,都会想尽办法联络。
叶西宁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抹去眼角的泪,看向金分,又看向那些被白布包裹的硬沉尸体,镇定从容地道,“把这次牺牲的名单给我,重金抚恤他们的亲人,有孩子的升学工作全部由战家一手包办,有老人请佣人、护工,赡养到终老。”
“是,少奶奶。”
金分对叶西宁又多了几分刮目相看,难得这个看起来十足软妹子的女人能承担下这么多。
“把东西都给我。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
叶西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伸手从保镖手里取走手机和录音笔,牢牢地抱在怀中,像抱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转身往外走去。
她要好好休息。
她肚子里可能有了宝宝,这是她和战凌州的宝宝,她一定要好好珍惜保护。
她要休息好、睡好,这样才有精神等战凌州回来。
他会回来的。
他一定会回来的。
普雅花开之时,他们的白头之日,普雅还没开花,他一定会回来的。
叶西宁抱着东西一步一步僵硬地往外走去,鼻尖全是血腥和恶臭,她的眼睛在转身的一瞬变得呆滞,傻傻的。
“对了,少奶奶,还有……”保镖喊她,被金分打断,“疯了你,还说。”
“还有什么?”
叶西宁的耳朵尖,她回过头来,眼睛直直地盯着保镖,见保镖攥着拳头,立刻道,“是不是还有战凌州的东西?给我,马上给我。”
像是灾民见到放粮,叶西宁的眼睛猛地一亮,抱着东西飞快地跑回来。
保镖摊开手掌。
他布满老茧的掌心上,赫然躺着一枚璀璨的钻石戒指,上面还沾着一点血渍,血渍已经变暗,时日已久。
“这是我在悬崖边找到的。”保镖把戒指递给叶西宁。
“……”金分头疼地抚额,这个笨保镖,把这东西都给了少奶奶,不是要少奶奶急死吗?
叶西宁双眼呆滞地盯着那枚戒指。
这是……战凌州第二次把戒指摘下来了吧,他才重戴上没多久。
叶西宁一手抱住东西,腾出一手去拿过戒指,看着上面淡淡的光芒,她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他把戒指留下了,是在提示我,他没事,他要我等他回来。”
嗯。
她会乖乖的。
乖乖地等他。
“……”金分震惊地看着叶西宁唇畔的笑容,都不懂该说她这是过度乐观还是在拼命欺骗自己。
叶西宁握住戒指,抱着怀抱里的东西往外走去,面容平静地看向金分,“金医生,走吧,送我回去。”
“是,少奶奶。”
叶西宁往前走去,从容、平静,脸上没有一滴眼泪。
戒指就是讯号。
给她的讯号。
战凌州这是在告诉她,他会回来,他一定会回来,是的,就是这样的。
一步;
两步。
“砰——”
她的双手猛地垂下来,东西掉落一地,叶西宁整个人往地上栽去,金分震惊地冲向前,一把将叶西宁抱住,没让她倒下去。
——
叶西宁这一觉睡得很长,她梦到花房阳光温暖,普雅花盛开,开遍花房……
战凌州颀长的身影站在那里,身姿挺拔,散发着优雅,英俊的脸庞面向她,薄唇噙起一抹笑,黑眸深深地看向她,伸手摘下一朵。
忽然,花穗消失,普雅花一朵一朵掉落在地,在泥土之上花败凋零。
花,全部枯萎了。
她紧张地往前望去,只见战凌州慢慢变得透明了,他的唇角始终噙着笑,他的身体一点一点透明……
她冲向前想抓住他,却什么都抓不住。
他的身体透明了,最后一朵普雅花掉落下来,尘埃之上,枯萎燃烧,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她到处找,到处找,整个空荡荡的花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没有普雅花。
没有战凌州。
“战凌州——”
叶西宁叫出来,伸手想抓抓到空气,人醒过来,睁开眼睛,只见小优眼睛通红地坐在她床边,“叶西宁,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
醒了。
所有的回忆顿时全部如潮水般涌来。
山中大屠杀,无一生还,战凌州失踪没有音讯……
叶西宁的眼神呆滞地看着小优,好久,她从床上坐起来,“我没事,只不过是血压低而已。”
“那个金医生也真是的,知道你不舒服怎么不开药呢?”小优又气又急,跟要快哭出来一样,“不行,叶西宁,还是得去医院。”
“我没事,低血压过去一阵就好了。”叶西宁勉强笑了笑,却连唇角的弧度都提不起来,“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哦,在这里。”小优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根验孕棒递给她。
“行了,你下去催厨房给我准备早餐吧。”
叶西宁支走小优,一个人缓慢地从床上下来,按了按太阳穴,没什么晕眩感她才往浴室走去。
拆包装。
走流程。
把验孕棒搁在一旁的,叶西宁开始刷牙洗漱等待,目光触及她牙刷杯的上层,那里是战凌州的洗漱用品……
叶西宁抬起手触摸那只杯子,杯子是一名世界陶艺大师所制,做了一对,仅此一对,被战凌州买了下来。
杯子设计简单,曲线稍有不同,靠在一起能完美地嵌合在一起。
据说,设计理念是象征男女的完美结合。
叶西宁摸着那只杯子,战凌州……已经很久没用到它了。
没关系,他会用到的。
叶西宁刷完牙,用水泼到自己的脸上,冰冷的水溅在脸上,人清醒许多。
她伸手抓过一旁的验孕棒。
手捂得严实。
“……”
叶西宁看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怀上,这是战凌州和她的宝宝。
一定要怀上。
叶西宁抿紧了双唇,深吸一口气,慢慢移开握住验孕棒的手,一点一点移开……
第一根红线出现了。
叶西宁的牙齿咬紧了下唇,继续往旁边移动。
怀上。
怀上……她一定要有这个孩子,一定要有。
手慢慢移动开来。
第二根红线出现了,颜色较深。
两根线。
真的是两根红线。
“呵……”叶西宁笑了出来,抬起脸,镜中的自己却是一张苦涩无比的脸,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这里还很平坦,看不出一点怀孕的迹象。
战凌州。
“傻战凌州,我们有孩子了。”叶西宁对着镜子低声说道,手抚着自己的肚子,这里正孕育着一个宝宝,她和战凌州的……
真好,不是么?
叶西宁站在浴室里很久,才往外面走去,换上衣服,她乘电梯到楼下,佣人们正在打扫卫生。
她走向厨房,还没走进,就听到厨师和佣人们的议论纷纷传来——
“你们说少爷是不是真的死了?”
“报纸上说的煞有其事,而且少爷是离开要一个月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那战家是不是就要没落了?要知道现在DK集团都已经江山易主,成了席副总的天下了。”
“你说我们怎么办呢?要不要早点另谋出路?”
“哎,都没心思工作了,少爷不在,少奶奶能把工资付给我们吗?少奶奶管钱吗?”
“你们都别瞎说了,少奶奶一会会下来用早餐。”
“……”
战凌州不在,一切都乱了。
像坚固无的城墙,最重要的一块掏空,其余的城石纷纷倒落,卷起烟尘无数。
叶西宁的脸色白了白,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里。
战凌州不在,守护他的一切就只有她了。
叶西宁深吸一口气,抬步走进去,淡淡扫了一眼正在议论的佣人们,一群人见到她全都慌张了,连忙低头,“少奶奶早。”
“通知家里的所有人,我有话要说。”叶西宁淡淡地道。
“是,少奶奶。”
不一会儿,战家的所有下人、园丁、保安等人都聚集到大厅里。
叶西宁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吃战家饭的人聚集起来有这么多,人头攒动,若不是大厅庞大,根本容纳不下这么多人。
众人站着,暗自窃窃失语。
叶西宁被小优扶着在搬过来的一张沙发上坐下,坐下众人之前,衣领上别上麦克风,她淡淡地开口,“我知道,大家这两天被新闻的不实报导弄得人心惶惶,那些子虚乌有的事大家不用信。”
她的声音传遍大厅每一个角落,让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
众人安静下来,聆听着叶西宁的声音。
“战凌州只是有事需要外出一段时间,战家不会倒,更不会没落。”叶西宁说道,“大家放心,战凌州不在的时间工资照常结算,福利照常。”
人群里立刻传来一阵放心的低哗。
“但是。”叶西宁努力回忆着战凌州说话训人时的态度,冷淡地说出一个转折,“我说了这些以后,如果还有人在背后传流言蜚语,亦或消极怠工,一经查实,我会立刻请他离开战家。”
“……”
众人瞬间又安静了。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大家各做各事,散了。”叶西宁淡淡地说道,伸手将麦克风拿下递给小优。
人群散去。
小优一脸崇拜地看向叶西宁,“叶西宁,你变了好多,你现在就像个架势十足的豪门夫人。”
听到这样的夸奖,叶西宁没有丝毫的高兴,只是道,“人都会在逆境中成长。”
她想要的,并不是这样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