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分站在那里,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道,镜片后的眼睛带着请求,“请少奶奶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
叶西宁有些愕然地看着他,眼珠动了动,心下有些奇怪,但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她是不是低血压低出了幻觉?
席南星她怀疑有事隐瞒,连金分这个战凌州极度信任的手下,她也怀疑他有事瞒着。
战凌州在她身边,她几乎每天不费脑容量,战凌州不在,她变得敏感多疑了。
——
深夜,月朗星稀。
战家别墅前,喷泉池上灯光闪闪,清澈的池水下,硬币静静地淌着,承载着他人的愿望……
金分换了一身便装,从别墅走出来,朝战家停车场走去,按下车钥匙上的按钮。
跑车没有如期闪灯。
金分目光一滞,飞快地从腰间拔出枪。
车窗已经被按下,叶西宁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身利落的浅色家居服,看向金分那副斯文眼镜,淡淡一笑,“金医生好,这么晚了去哪?”
“少奶奶?”金分松了口气,把枪收起来,“我去买两包烟抽抽。”
“正好我睡不着,和你一道去吧。”
“……”
被缠上了。
金分头疼地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上,一叠名单丢到他的面前,上面是Z组的名单,他放在了保险箱里,怎么会突然在这里。
保险箱是特制的,一般人没有密码根本解不开。
少奶奶连他们Z组的保险箱密码都有,可见少爷对她有多信任。
“别想了,战凌州没告诉我密码。”叶西宁说道,“只不过密码我恰好猜到了。”
12345671。
战凌州能让金分用这个密码,也再次验证了他是对金分,对Z组是绝对信任的。
“……”金分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我的名字。”
她的名字,战凌州的密码。
金分愣了一秒才恍然大悟过来,“原来如此,当初少爷坚持Z组所有的密码都是如此时,我还反对过,认为太简单。”
叶西宁没再这上面深研究,只道,“上面的名单被你用红笔划了一大部分,是怎么回事?”
她从金分保险箱里取出这一份名单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上面的名单大批被划掉,而且是用深红色的笔,就像血迹在纸上爬,有些血腥。
“少奶奶,这些事你就别管了,回去休息吧。”金分收起名单。
“你开车吧,我陪你去买烟。”
叶西宁固执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少奶奶……”
“既然要我守住战凌州的一切,你就不该有任何事瞒着我。”叶西宁学着战凌州的口吻,强势地说道。
“是少爷交待,不可以让少奶奶少一根汗毛,掉一滴眼泪,否则,我拿命相换。”金分的手搭在方向盘上。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交待?
叶西宁的脸色白了白,想到名单上那些红笔被划掉的名单,一阵寒意从心底跑出,“是不是战凌州在希科尔出事了?”
她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出,但还是止不住那一丝颤意。
“……”
“根本不像你和战凌州说得那么太平无事,他在希科尔出事了对不对?!”见金分沉默,叶西宁的语气激动起来。
战凌州在粉-饰-太-平,金分也在粉-饰-太-平……
那真相呢?
难不成报纸新闻和席南星说的才是真相吗?
金分见已经瞒不下去,便道,“少奶奶,我带您去一个地方您就明白了,但您答应我,一定不能激动,毕竟你肚子里可能已经有了少爷的孩子。”
“好。”
叶西宁一口答应,手指却绞紧了衣服。
——
车开往郊区的方向,越行驶越偏,叶西宁看着外面黑乎乎的夜色,像预料到了什么,心情逐渐乱起来。
忽然,前面灯火明亮,有火把照着路面。
车停在那火把前,叶西宁往前望去,似乎是一个荒废的厂区,大门敞开着,有穿着制服、戴着面具的Z组成员在门口守卫。
见到他们个个执起了枪。
金分走下车,那些人立刻收起枪,恭敬地低头。
“这什么地方?”叶西宁走下车来,这厂区看起来有些阴森恐怖。
“是一个隐秘的火葬场。”
“……”
闻言,叶西宁呆了呆,不敢置信地看向金分,火葬场?带她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叶西宁往里走去,众人见到她纷纷低头。
火把到处立着,前面是广阔的平地,两边是厂区,空地上停着两部货箱车,只见有人从上面抬下一副副担架,担架上是沉甸甸的尸体,以白布包住,火光下,有浓烈的血迹从白布透出来……
一股血腥伴着恶臭传来。
叶西宁胸口犯起恶心,连忙背过身去,差点呕吐出来。
“少奶奶,你没事吧?”金分紧张地问道,看向她的肚子。
“怎么回事?”
叶西宁问道。
“从国外把尸体运到国内很麻烦,这批是最后一批。”金分看向那些人抬着尸体走向厂区,那里可以烧焚尸体。
他们应该都希望在故土焚燃永生。
“什么叫最后一批?”叶西宁隐隐预感到什么,却不敢相信,“这些人到底是谁?”
这些尸体到底是什么人?!
尸体一具具被抬走,金分看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叶西宁的脸色,慢慢说道,“是跟少爷去希科尔的人,无一生还,您看到名单上划掉的……就是这些人。”
无一生还。
无一生还。
叶西宁呆呆地睁大眼,耳边只剩下这四个字,脸色迅速转白,身体一寸寸冷下去……
金分担忧地看着她。
“什么叫无一生还?什么意思?”叶西宁睁大双眼看着金分,唇色像刷了一层白,她讷讷地问道。
“我让一个人来和你说。”
金分拍了拍双手,发出声响,一个穿着制服的保镖从一旁的阴暗中走了出来,双眼通红走到叶西宁面前,朝她低了低头。
叶西宁不解地看向金分。
“和少奶奶照实说。”金分道。
“是。”那保镖站在叶西宁前面,“22天前,战总确认先生夫人在山中后,于是决定进山。我一个人留守原地,等了一天一夜,都没人回来,我前去查看,满山尸体。”
保镖的声音沙哑透了,难听得很。
“……”
叶西宁的身体一阵一阵涌起寒意,几乎站不稳,完全是强撑着站在那里听他讲。
保镖是个高大威猛的男人,说到这却伸手去抹眼泪,接着说道,“山中无一活口,我推测,战总他们进山后……就遭到了大屠杀。”
大屠杀。
满山尸体。
叶西宁身体不支,差点倒下,金分连忙扶稳叶西宁,“少奶奶,保重。”
“那战凌州呢?战凌州人呢?”叶西宁慌乱地上前,抓住保镖的衣服,眼神恐惧而奢望,“战凌州他人呢?!”
“没有……”保镖摇头,又是暗自抹泪,“我找了,没有战总,人没有,尸体也没有。少奶奶,我对不住您。”
没有……
没有就是好事啊。
“你没有对不住我,你能活下来就很好了。”叶西宁说道,反过来劝慰他,柔软的声音却颤抖极了,“没事,战凌州没事,他前两天还给过我电话。”
战凌州肯定是安全的。
他那么有手段有本事,他不会有事。
她的话落,金分和保镖都沉默地站在那里,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叶西宁的心咯噔了一下。
下一秒,那保镖拿出一捆录音笔,从里边抽出一支,按下播放键——
“我的叶西宁,再说个笑话来听听。”
又取一支录音笔,保镖再按播放键——
“叶西宁,在家有没有乱跑?”
是战凌州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一抹深情,宛如在和她话平常。
叶西宁呆呆地站在那里,一滴眼泪瞬间从眼眶滑落。
那些话……就是这些日子以来战凌州和她通电话的内容,难怪她觉得奇怪,为什么他通电话的内容一次比一次少,内容老是重复。
原来……
“少奶奶。”保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手机,赫然是战凌州的,“我是唯一一个没进山的,战总好像预感到此行不安全,吩咐我,如果他回不来,就给您发发短信,通通电话。”
22天前。
也就是说,那次视频以后……和她通电话、发短信的人都已不是战凌州。
“这不可能……短信是你现编的?”
那些短信字里行间都是战凌州的口吻,她不会认错的。
不会的……
“进山前一晚,战总熬夜写的,我是挑着发的。”保镖又拿出一本手掌大小的本子,“后来少奶奶你在电话里一次比一次想聊得久,我已经不够拿录音应付,所以我都不敢给您打电话了。”
叶西宁的手微颤地接过,翻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战凌州的字迹,写的……全是给她的短信。
他熬夜……写短信。
战凌州。
你这个疯子,傻子,白痴!
叶西宁的呼吸不顺,脑袋晕得厉害,一旁,那些尸体还在被一具具抬下来,送进厂房火葬,也有人从厂房走出来,手里捧着一个个骨灰罐。
进山、寻人、大屠杀、无一生还。
“不是只找人吗?找人为什么会这样?”叶西宁怎么都不敢相信,是战凌州说的没危险,是战凌州说他很快回来……
“很显然,有人想置少爷于死地。在岛上救走先生夫人,就是为了引少爷进炼狱之山。”
金分说道,担忧地看看叶西宁的肚子,又看向叶西宁。
如果少爷回不来,叶西宁肚子里的就是少爷唯一的血脉了,不能有半点闪失。
想战凌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