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的迟疑。
战凌州将叶西宁改为一手扛着,一手拉过轮椅……
冲出火场。
保镖们都震惊地看向战凌州,因为他此刻的狼狈,因为他背上的……惨不忍睹。
“……”
有女保镖见到惊诧地捂住了嘴,差点尖地叫。
安家宅子外,聚集了围观人群无数,一辆白色跑车停在人群之外。
席南星跳下车,大步冲进人群后,就见到大火燃烧着一个房间,火舌从窗口吞吐出来,可见里边的火势有多大。
这丫头真的去自杀了!
席南星的眼神有着呆滞,拔起腿就往里边冲,跑了几步,他停了下来。
只见战凌州抱着叶西宁走了出来。
席南星的一双脚定在那里,战凌州此时一身落拓,短发凌乱,脸上被熏得灰败无比,一双手紧紧抱着叶西宁。
她躺在战凌州的怀里,双眼紧紧阖着,一动不动。
战凌州的身后,有保镖推着轮椅上的席薇,席薇的半张脸有着明显烧伤的痕迹……
“医生呢?不是让医生一起过来的?”
战凌州抱着昏迷不醒的叶西宁大声吼道。
医生们抬着担架冲了过来,战凌州立刻小心翼翼地叶西宁抱到担架上,歇斯底里地吼道,“马上给她洗胃!马上!”
两个人肯定喝了东西。
否则不会昏迷得这么快。
“是,战总,我们马上送最近的医院。”医生不敢耽误,抬着担架就跑。
战凌州紧跟上去,不顾一身的狼狈难堪,一手死死地抓住叶西宁的手,她的手太纤细柔弱,他拼命地握住,仿佛这样就能给她温暖。
“……”
席南星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们的车远去。
战凌州救了叶西宁。
他又晚一步,是么?
叶西宁先认识的他,他晚一步;这一次,叶西宁先找的他,他又晚一步……
——
十年前。
当叶西宁走进酒店3006房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一家的悲剧。
那个少年很英俊,他从浴室跌跌撞撞地走出来,他坐在上忍耐着不适……
门被关了。
年纪较小的她还不懂人心险恶,还不懂要逃走。
她接近少年。
她和少年说着话。
少年用充斥着血色的双眸盯着她,她害怕地大叫,“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
“对不起……对不起……”
少年说着对不起,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他的身体滚烫,连唇都是烫的,他的眼里有着令人恐惧的深-光,眼睛发红,像一只恶兽……
“不要——求求你,你放过我……啊——”
她恐惧,她害怕。
她求饶,她尖叫。
少年却像是完全听不到似的,他拼命地吻着她,她伸手去抓他,他却将她纤细青葱的手指吻了下,那种狂燥……像是在沙漠行走已久的人看到甘泉……
他的急切吓坏了她……
她拼命地推他。
两个年少者的较量。
注定她是场输局。
她挣扎,却越挣扎越输。
不管她的尖叫,少年还是欲吻她,不罢不休的,他的热情不减,她就害怕得不知所措……
“救命——救命啊……唔。”
她的声音被少年堵在嘴里。
“不要说话……”少年吻着她的脸,将她涌出的泪水一一吻下,双眼布着浓烈的渴-望,薄唇滚烫地贴着她,像在品尝一道菜肴,他的声音喑哑,像在胡言乱语,“不要说话……你声音……好听……别说、别说……”
少年压制着,伸手去扯自己的衬衫,没有解扣子,他直接将衬衫扯开,扣子扯落一地……
颗颗掉落……
在地板上弹跳着。
像她,坠落下十八层地狱的沉沦……
走开。
快走开。
到最后,她喊道声嘶力竭,再也喊不动,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没有力气对抗这样一个疯狂的少年……
“不要,不要碰我——”
叶西宁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一双眼睛被泪水糊着,模糊地看着洁白的墙,看着头顶上方的输液袋。
空气中有消毒水的味道在弥散。
地狱没有消毒水。
她的身体……像散了架一样疼痛。
叶西宁艰难地转头,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窗前,背影笔直。
叶西宁伸手擦掉眼泪,再睁开时,战凌州从窗前转过头,黑眸直直地扫向她,轮廓紧绷着,薄唇紧抿,衬衫干净崭新,长裤包裹着两条修长的双腿……
“战凌州……”
叶西宁呆呆地看着他,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没死。
她还能再见到他。
战凌州一步一步走向她,英俊的脸庞依旧,只见眉间的疲累掩饰不了,他看着她,目光深邃复杂,薄唇掀唇,“还有没有哪不舒服?”
一开口。
他的声音沙哑、疲累,像几天几夜没睡过一样。
听到他的声音,叶西宁的心口涌起一股尖锐的疼。
“胃疼。”
叶西宁低声呢喃。
“没事了。”
战凌州沙哑地说道,坐到她床边,伸手理了理她的长发,自然得如同做过千百遍一样。
叶西宁看着他修长的手,他的指尖触碰过她的脸,小心翼翼,温度很烫……
她在噩梦中,拼命抗拒着他的手;
可现实中,她却贪恋他手上的温度。
梦境与现实交织,叶西宁有些僵硬地抬起手,想去握住他骨节分明的手……
蓦地,昏迷前的记忆全部侵进她混沌的脑袋里,影像一幕幕侵袭过来,她猛地坐起来,有些激动地道,“席薇呢?席薇人呢?”
闻言,战凌州身形一僵,黑眸注视着她。
他没有说话。
她猜到了答案。
“你也把她救了,对不对?”叶西宁有些激动地抓住他的衬衫,眼里浮起恨意,“对不对?”
战凌州低眸,叶西宁的动作幅度太大,手背上还插着针,这下血液逆流。
他抓住她的手放平。
“她在哪里?她在哪里?!”叶西宁大声问道,情绪激动得失控。
她布置那么久;
她等了那么久。
就是为了给父母报仇,结束一切,也解脱自己……结果,还是功亏一篑?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见战凌州一直不说话,叶西宁一把拔了针,掀下被子下床,脚一踩到地上,叶西宁才发现自己身体太虚弱,虚弱地一沾地人就跪倒在地上……
战凌州站起来。
叶西宁咬紧牙关,吃力地从地上站起来,往外走去。
她要找到席薇。
战家是什么战势,错过这一次,她再也不可能帮父母报仇了,再也不可能了……
“叶西宁。”
战凌州从后抱住她,双臂强有力地勒住她双手,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不让她走,一双眼里布满血丝。
叶西宁拼命挣扎。
却挣不开他的怀抱,和他比,十年前十年后,她的力气都不值一提。
“我知道那是你的母亲。”叶西宁挣扎不开,哭了出来,眼泪淌过苍白得没有血色的面颊,哀伤得歇斯底里,“那我父母怎么办,那我父母怎么办……”
他们的死,谁又能来补偿?
“别哭。”
战凌州闭上眼,低头去吻她的脸。
叶西宁接受不了,接受不了自己和席薇还活着,她也没办法去抗拒他的吻,被他困在怀里一个劲地喃喃,“我父母怎么办……我父母怎么办……”
他们是被害死的……
他们是为了她这个女儿才被席薇利用,最后活活烧死的。
“叶西宁,叶西宁。”战凌州叫着她的名字,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紧紧地禁锢着她,什么地方都不让她去。
“我父母怎么办……我不是学长,他是想夺回失去的,可我是要她偿命,要她给我父母偿命……”
她父母到死都不知道是谁真正害了她们安家……
她要席薇死。
她一定要席薇偿命……
叶西宁情绪失控地去抓他的手,战凌州纹丝不动,任由她在他的手上抓下几道深深的红印。
她挣脱不开,人太过虚弱,席薇没死的消息是压垮她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她是你母亲,她是你的母亲……”
他当然不能见死不救,那是生他养他的母亲,那是把她一家害到如此境地都为了他的母亲……
叶西宁歇斯底里,双眼红到极点,声音嘶哑,“那你救了她,为什么还要救我……为什么……”
她父母是被害死的,因为她;
席南星坐了十年冤狱,因为她;
她却被十年前她的少年照顾三年,收容多时,甚至结了婚。
太讽刺。
这一切都太讽刺了,她接受不了。
“战总。”
几个医生闻风冲进来。
“给她打镇定剂。”
战凌州强势地抱住叶西宁,眉间有着疲累,朝医生开口,声音沙哑。
“是,战总。”
医生又折回去拿了镇定剂,往针筒里输进液体。
叶西宁在战凌州怀里拼命挣扎,战凌州按住她的手臂,薄唇去亲吻她的侧脸,低沉地道,“别动,别动,你乖,叶西宁乖……”
他的声音就像哄小孩一样。
针尖尖锐地扎进她的手臂,叶西宁疼得身体一抽,想挣脱被战凌州牢牢按着……
看着医生将镇定剂打进她的身体,叶西宁的眼泪滑落下来,人在战凌州怀里瘫软下来,整张苍白的脸都透着无能为力的崩溃、绝望……
她虚弱地靠在他的胸膛,眼泪淌进嘴里,苦涩至极。
“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战凌州……”她低声喃语,双眼中没有一点光亮,“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她累了。
她不可能再有那么多精神去和席薇夫妇斗了。
她想解脱,她不想再一遍遍去回忆十年前的事,去回忆她家破人亡的事……她只想解脱……
“没事,没事。”
战凌州重复地说着,不断地重复说着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