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十年前。
空白处是一行血红的大字:停止婚礼,否则,明天这份东西就会出现在各家媒体上。
叶西宁拿着纸的手颤了下。
席南星站在一旁,瞳孔缩紧。
“叶西宁,这什么东西啊?什么流产手术同意书。”安小暖一见到这同意书就呆住了,“怎么有你名字呢,还有你爸的名字,那是你爸写的吗,我看看……”
“不过是个恶作剧罢了。”
叶西宁打断她的话,折起同意书,丢进礼物盒子里,盖上盖子,交给女保镖,轻描淡写地道,“把它丢了,别让战凌州看到。”
省得他烦。
“少奶奶,不如我们去查查是谁做的吧。”女保镖边说边狐疑地看向席南星。
这位席少刚刚还说要报复少奶奶……
见女保镖看过来,席南星不屑地冷笑一声,“看什么看,是我做的又怎么样。”
“……”
保镖们能说什么,只能闭嘴。
“看到没有,你一结婚,明天你这位战太太就成国际头条了,流产……你流谁的产呢?”席南星靠近叶西宁,声音讽刺极了,“十年前,你才多大啊,你就开始作风不好了。”
他故意刺激着她。
叶西宁的心口被刺痛,敛下眼,将眼眶里的水光全部敛下,再开口时云淡风轻,“学长,这不过就是有人想恐吓我的一个恶作剧,胡说八道,你还信这个。”
“呵,真的是胡说八道?”
席南星冷笑。
“当然。”叶西宁坚定地说道,外面传来声音,“少奶奶,仪式要开始了。”
叶西宁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血迹,笑了笑,“我去洗下手,然后出去。”
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身后传来席南星的声音,“这些东西明天一到媒体上,你和战凌州可就风光了,千夫所指的味道可不好受,如果我是你,这婚不结也罢。”
起码先延个期,搞清楚是谁在背后干的。
叶西宁的脚步顿了顿,坚定地道,“这婚……我今天一定要结。”
她一定要结婚。
“……”
这执拗的性子,她是倔牛投胎么?
她想死,难道他还拦着。
席南星转身离开,走到外面的走廊,一个电话拨给明雷,有些不悦地问道,“是不是你又弄了一份手术同意书拿过来的?”
明雷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没有,席少,你没吩咐的事我怎么会做。”
“……”
席南星皱眉,也是,明雷不会乱来。
那是谁做的手脚,这场婚礼能碍到谁……战奕天?没理由,叶西宁和战家狼狈为奸。是白萱?也不像,她查不出来这东西,没那智商。
他在干什么。
席南星醒悟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他在替叶西宁担心?可笑,她和战凌州身败名裂最好。
“替我关注明日的报纸。”席南星道。
“是,席少。”
——
洗手间里,叶西宁在水龙头下冲洗着手上的假血渍,一点一点清洗干净,手指恢复白皙。
她抬起头,一张脸很是麻木。
这婚,她一定要结。
不管是为了谁。
叶西宁甩了甩手,拿起纸巾擦手,然后走出去,形象设计师蹲下身替她整理着裙摆,喷上香水,叶西宁伸手戴上白手套,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走吧。”
“叶西宁,你还好吗?”
安小暖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姐,我说了,那只是恶作剧。”叶西宁笑了笑,让她宽心,转身走出去,摄影师一直跟着她……
哥特式教堂气势恢宏,有种无声的庄严感,宾朋满座,只是不见战家任何一位亲人。
叶西宁自己也没有。
她是在安小暖的陪伴下走进教堂,教堂门在她眼前缓缓打开,她踩着轻柔的步子往前,无数的闪光灯打在她身上,亮得有些刺眼。
亮得她看不清前面的路。
但她还是保持着微笑,踩上红毯,红毯的花簇拱门一直延伸到尽头,延伸到三座圣像前。
两边的宾客多得就在有演唱会在这里举办一样。
叶西宁走向前,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她才看清站在圣像前的男人——
战凌州。
他就站在那里,一身剪裁完美的白色西装,黑眸注视着她走的每一步。
叶西宁不知道教堂里是安静或喧闹的,她的耳边没有声音,眼里……只有战凌州。
她捧着捧花走过去,战凌州绅士而优雅地向她伸出手,一身贵气。
牧师早已等候。
叶西宁向战凌州递出手,十指相扣。
仪式开始。
牧师翻开面前的念词正要开口,一个高傲的声音传来,“堂堂DK集团的总裁结婚,也不介绍一下新娘吗?”
叶西宁转过头,只见一袭黑大衣黑帽的白萱从侧门走出来,手上拿了一支话筒,像个骄傲的黑公主款款走出来。
教堂里有些哗然。
白萱穿这一身黑,是参加丧礼吗?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席南星坐在宾客中,看着白萱这一身打扮蹙了蹙眉,她这是跑战凌州的婚礼来丢他的人。
战凌州的婚礼做了什么样的保全,他都没准备报复,她却闹了。
“……”
战凌州看向一旁的保镖,黑眸明显流露出责难。
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我刚刚看了一下,好像宾客中都没有新娘家的人呢。”白萱微仰着下巴,迈着高贵优雅的步伐走向他们,刁难的声音从教堂音响里传出来,“新娘子不如介绍一下自己吧。”
叶西宁出身极差,父亲是诈骗犯,众人皆知。
白萱却要她当众介绍自己。
叶西宁看着白萱,白萱直直地看向她,眼里有着讽刺嘲笑,就像在看着一个贫贱的乞丐。
战凌州的脸色冰冷,目光锐利地盯着白萱。
下一秒,保镖上前,在白萱颈后猛击一掌。
白萱当即倒进保镖怀里,昏厥过去,保镖扶着她离开。
全场又是一片哗然。
席南星从宾客席中站了起来,冷冷地看向战凌州,当众把他的妻子打晕,等于打他席南星的脸……
战凌州看向席南星。
四目相对。
没有半点兄弟情意。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如果说白萱的目的只是来恶心这场婚礼的话,那她的目的达到了。
谁都会记住她的一身黑。
叶西宁适时地拿走白萱手中的话筒,转头沉静从容地看向窃窃私语的众多宾客,“席太太有些不适,要去休息。”
从公布婚讯开始,叶西宁就不太适应面对这么多人。
但她必须面对。
她必须要让这场婚礼完满地进行下去。
叶西宁一手握紧战凌州的手,牢牢握住,一手艰难地同时握住捧花和话筒,然后道,“不过席太太说的对,我是该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叶西宁,从今以后,我是战凌州的太太,这就是我所有的身份。”
她说,我叫叶西宁,从今以后,我是战凌州的太太,这就是我所有的身份。
战凌州的长睫颤动,不动声色地看向她。
这女人……总能出其不意地击中他的心脏。
“……”
席南星从宾客席中走出,沉着脸从保镖手里接过白萱,听到教堂的音响传来叶西宁的声音,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一样。
闷得发疼。
他拦腰抱起白萱往外走去,白萱系得不紧的一颗大衣扣子松开,露出里边一件洁白的婚纱……
是和叶西宁身上一模一样的复制款。
讽刺。
当不上新娘还要穿上婚纱。
席南星怔了下,眼中的嫉恨难消,一个一个都对战凌州着了魔。
……
这场闹剧在婚礼上维持不到7分钟。
这只是个短小的插曲,过了就过了,不会影响婚礼的任何进程。
牧师见状,捧起手上的誓词,开始照着念,声音从麦克风里传出,“两位是在神的指引下来到这里接受神圣的婚姻洗礼。我分别要问两位一个问题,请郑重考虑清楚后回答。”
“……”
教堂里恢复安静。
“叶西宁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你身边的战凌州先生,做他的妻子,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在以后的日子里,不论他贫穷或富有,生病或健康,始终忠贞于他,相亲相爱,直到离开这个世界?”
相亲相爱,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吗?
那这一点,她一定做的到。
在她死亡之前,她一定好好爱他。
“我愿意。”叶西宁没有半分犹豫。
牧师又开始向战凌州念出冗长的誓词,“战凌州先生,你是否愿意娶你身边的这位叶西宁小姐,做她的丈夫,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你爱自己一样。在以后的日子里,不论他贫穷或富有,生病或健康,始终忠贞于她,相亲相爱,直到离开这个世界?”
叶西宁站在战凌州身旁,忍不住去看他。
他站在那里,侧脸的轮廓实在英俊,黑眸深邃。
半晌,她听到他磁性的嗓音响起,“我愿意。”
那一刹那,叶西宁红了眼眶,眼中有着抹不去的泪光,那种泪光不是喜极而泣,而是闪动着无法言语的痛……
——
夜晚,战家别墅。
战凌州脱下西装丢给佣人,走到大厅的真皮沙发上坐下,手指优雅地解开袖扣,目光冷冽地看向茶几上的礼物盒子。
那里边,是个穿着婚纱的布娃娃,匕首插着,鲜血淋漓。
他伸手将折叠的纸拿起,翻开——
「流产手术同意书」
战凌州冷冷地盯着,修长的手颤栗了一下。
当年能抹掉的东西他都抹掉了。
这东西居然还能钻出来……
“战凌州!”一个娇弱却干净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