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喻司尧乘坐的飞机平稳落地。
他在飞机上睡了全程,胃里的酒精挥发得差不多,整个人神清气爽,穿一身低调的潮牌,走在队伍最后面。
有两个同班机的女生频频回头看他,却始终没与他对上一眼,他在看手机,屏幕光照在脸上,像是被什么吸引,步伐渐渐慢下来。
此刻,晨曦照进长长的廊桥,飞机引擎声在耳边回响,喻司尧垂着眼,看着沈诺一给他发来的一段视频。
35秒的视频快进看完,再了解完目前的舆论状况,真的,那当下真他妈无语了,觉得生活真他妈的操蛋。
心态差点就崩了,他压一口气,平复下来后给柴月打电话。
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
接着拨她的新号码,这次通了,却无人接听。
步伐重新加快,脑子里开始盘算,找这档事的突破口,这局必须在见柴月之前就得破。
出了廊桥,一路往出口,经过咖啡店时顺便买了杯咖啡,等到咖啡做好,他也把事捋顺了,那时候,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
一个电话风驰电掣拨到冷羿那儿,冷羿明显早猜到这通电话的意图,张口就说:“兄弟,这事真不赖我。”
“冷羿你还真别赖。”喻司尧堵他,“冷悦是你妹,不论她是不是真怀孕,你想尽一切办法都会把事压下来,退一万步说,你没压下来,凌晨发上去的新闻,过了一个夜还在热搜挂着,你知道我在飞机上,你摆不平一定立马跟我二叔联系,但很显然你没那么做,网上一点公关痕迹都没有,任由事情发展,那是你亲妹,冷羿你他妈那个聪明脑子是不是被狗吃了!”
“我他妈能不知道那是我妹!她非要喜欢你我他妈能怎么办!”
“所以这事是你他妈帮她搞出来的。”
“我要真为了她使绊子不用等到今天,我他妈管你跟哪个妞白头偕老,操!”
两人脾气都暴躁得不行,好在都有数,都在调整自个儿情绪,安静半晌,冷羿说:“这事是你奶奶的团队一手操作,她老人家早有准备,一收到你去英国的风就把料放出来。”
“谁放的风?”
“消息我没漏,冷悦那边我问过,事情是你奶奶主张,她只是配合。”
挂掉冷羿的电话,紧接着从通讯录翻出一个号码,拨过去。
等对方接通,他沉声喊:“二叔。”
“到了?”
怔半秒,应:“到了。”
喻宸礼嗯一声,切入正题:“不是什么大事,容易处理,即便我这边不管,你奶奶那边今天之内也会公关,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不会造成太大损失。”
喻司尧听得懂,喻宸礼口中的“损失”不是指喻氏而是金氏,是了,是他奶奶的处事风格,即使给他使绊也不会拿金氏开玩笑,定是做好万全准备的。
“叔,奶奶这招自导自演当年是不是也对你使过?”
柴月走后,他找喻老爷子谈过,祖孙三代的牵牵扯扯总算弄明白,也真是应了那句话,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冥冥之中皆是注定,但他这个人,从不信命,他只信自己。
“奶奶下得一手好棋,不过这盘棋的关键不在她,也不在你,在月月。”
喻宸礼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却给了他一个重要提示,一个作为“过来人”给出的经验之谈。
柴月的确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她要认死理,他做什么都白费。
喻司尧知道这道理,他清楚得不得了,但是没别的办法,只能把该做的都做了,等她自己想明白。
七点多,雨后的天空灰蒙蒙,红砖墙也蒙着一层浅薄的水雾,喻司尧站在路灯下,看着二楼那个亮着微光的房间。
房间的窗口半开,白色纱帘被风吹得微微晃,没看见她的人,但仿佛闻到空气中弥漫着那股属于她的木质玫瑰香。
他低头打了根烟。
不出声地抽完三口,划开手机屏,拨号码。
嘟……
嘟……
嘟……
呼叫一下一下地响,他耐心候着,掸了掸指间的烟。
响到估摸着快自动挂断的前一声,电话通了,她在那头轻轻“喂”了声,声音听着有点倦,喻司尧问:“睡醒了吗?”
她没回答。
“我在楼下。”他说。
静默了快一分钟,柴月说:“我不想下楼,有什么话在电话里说吧。”
“冷悦的事和我没关系,是奶奶……”
“喻司尧,”没等他把话说完,她打断:“你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些,无论你和冷悦怎么样都与我无关,听懂了吗?”
这话算是意料之中,喻司尧应对很快:“行,那钱总和你有关,我说了当面还。”
“你别这么无赖行不行?”
“不急,你慢慢考虑,我在楼下等着。”
“你……”
没等她,挂电话。
柴月的话术能猜到,想法还真摸不准,没别的法子,慢慢候着吧。
闲来无事上网逛了一圈,喻氏与金氏的公关运作过了,各大媒体和营销号集体发声称是“误会一场”,粉丝喜大奔普,网民兴致全无,但金氏的声明避重就轻,对他和冷悦的绯闻并无全盘否认。
烟抽了半包。
抬额望向二楼,见到有个人影在窗前晃了晃,喻司尧看着,手上继续点烟。
不出五分钟,大门嘎吱一响。
视线移到门口,倚着路灯杆的身板直起来,柴月从门后出来,穿着单薄的家居服,头发散在耳后,皮肤白得透明。
和他照上面的时候,她的脚步停下来,相隔五米远的距离,却偏将她眼眶里的红看得清楚。
喻司尧把手上的烟灭了。
他向她走,一直看着她,而她始终低着头。
暗黄的光打在两人的肩身上,柴月把手中的卡递过来,“这里面除了酒吧那笔钱还有之前我弄坏你车的维修费,密码是我生日。”
他没接,握她的手:“冷不冷?”
没握到一秒,她抽手,步子也往后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