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见状,十分识趣地走开。
她的视线放到屏幕,喻司尧那边的视角从下往上,直男角度,但人还是帅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连这种死亡角度都影响不了他颜值的发挥。
“在干嘛?”他看镜头。
光线昏暗,隐约看见他脖颈的汗,声音带着貌似运动过后的喘息。
“你在干嘛?”柴月反问。
“和冷羿他们打球。”
他特意将镜头翻转,对准球场上三五个穿统一球服的身影,他们跑动着,不但能听到鞋底摩擦塑料场的声响,还能听到清脆娇媚的欢呼声。
“你们打球还带啦啦队?”她问。
喻司尧勾了个笑,手里提瓶运动饮料往嘴边送,脖颈微仰,轮廓明显的喉结不停滑动,喝爽了,用手背擦嘴角,慢悠悠地说:“我们就是在天边打球,她们都能追到天边来,信不信?”
在凡尔赛文学领域,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柴月隔空送他一记白眼,转镜头,对着那碗快坨的面。
“带你吃海鲜不去,跑去吃面?”
她微顿了下,说:“蓝心说很好吃。”
镜头转回来,喻司尧凑近看她,“你耳朵怎么红了?”
心虚,特没底,视频中喻司尧的眼睛那么亮,那么锐,一副快把她心里那些小心思看穿的模样。
“辣红的。”她捧起杯喝水,连忙转话题:“下次带你来好不好?”
这话听着满意,喻司尧笑,“好。”
“那我吃面了,放凉不好吃。”
“到家给我发信息。”
“嗯。”
指尖按下红点,喻司尧的脸咔一下消失,一股负罪感袭上心头,像是背着喻司尧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烦。
“你这偷情怕被发现的样子还真可爱。”
柴月抬头瞪,“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说你男朋友要知道你千里迢迢来给我送衣服会是什么反应?”
口无遮拦的家伙,她脾气来,噌地起身走人,一秒钟都不想跟这人多待。
迈着快步走到十字路口,抬手招下一辆出租车,弯腰坐进去,门合上一秒不到被重新拉开,纪柏森坐进来,砰一声关门。
“你上来干嘛!”
“送你回家。”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瞅二人一眼,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问:“走哪儿?”
纪柏森侧头看她。
柴月冷声:“下去。”
司机继续看热闹,纪柏森八风不动地坐着,说:“师傅,去圣蓝大学。”
司机麻溜启车,车子右转上道,柴月火大,使劲推他胳膊一掌,重报:“去洺玥台。”
行驶一段,车内氛围始终低沉,只有司机大哥钟爱的电台频道在出声,她挨着车门坐,手撑脸颊,听着电台的无聊故事,昏昏欲睡。
慢慢地,电台的声音从耳朵里抽离出去。
她做了个梦。
梦里有一个小少年,衣服上有淡淡的柠檬香,嘴角弯弯的,眼睛亮亮的,拉着她的手,奶声奶气地叫她姐姐,一声一声,柔软而清晰。
忽然间,他稚嫩的脸蛋开始一点点变化,慢慢长成一个大人的样子,等她看清那张脸时,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突然杀过来,一转眼,看见喻司尧冲着纪柏森一拳挥过去,感受到强烈掌风的瞬息,她吓醒了。
睁眼时还有些茫然,缓过神后才松一口气。
幸好是梦。
沿途街景逐渐熟悉,等过了这个路口,她说:“师傅,停这吧。”
车速下降靠边,柴月挎上包对纪柏森说:“我到了,你直接坐这车回学校。”
纪柏森压根不听,付完车费开门下车。
那口懒得叹的气终于在这时叹出来,她下车,纪柏森替她关上车门,“吃点东西再回?”
她不理,一声不吭迈着脚步往小区的方向去。
快到门口,看到纪柏森的影子还在跟,柴月心烦地捋头发,转身,“你跟踪狂?”
“我住这儿。”
“你骗鬼呢。”
纪柏森从她身侧走过,点开二维码在门禁系统上一扫,电动伸缩门咔一声弹开。
靠。
这是什么天杀的狗屎缘分?恪城这么大,这么多住宅,偏和她同个小区,这下好了,本以为不会再有交集的人,现在可能随便散个步都能碰见。
一路无言。
就那样沉默地,顺着直达她家的那条路一直走,直到23栋的指示牌出现在视线之内,柴月终于出声:“你住几栋?”
“16栋。”
“16栋在另一边。”
“我习惯绕一圈。”
鬼扯,柴月实在忍无可忍,止住脚步:“纪柏森,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对你丁点意思都没有,别浪费时间了。”
“我喜欢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那只会让我更加烦你。”
“我外婆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她冷嗤,声调扬起来,“你未免太自信了些,劝你不要因为喜欢你的女孩多就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你在她们那里是宝,在我这不过是一个幼稚的高中生。”
“我幼稚?”他混笑,“那你也成熟不到哪去,跟高中生都能调一晚上情。”
这一句把柴月堵懵了,但她知道盛欢再离谱也有底线,不至于做出太出格的事。
“那天晚上我心情不好,又喝了酒,我压根不觉得那是调情,就算我跟你做过什么也只是拿你解闷而已,你要真觉得自己受委屈,我跟你道歉,行了吧。”
她把态度摆明了,明确,决绝。
双眼直直对视,清冷的空气在周身打转,纪柏森没有给她任何回应,沉默不语看着她。
场面僵持一阵,柴月不想再跟他多说,转身要走。
刚迈出一步被他抓住手腕带回去,她的火气又要来,纪柏森则从口袋掏出一件东西,问她:“记得这个吗?”
他手上拿着一个透明封口袋,里面装着一张类似于糖果包装纸的蓝色玻璃纸。
柴月盯着看一眼,眉间轻微蹙。
蓝色玻璃纸的左下角有一个“月”字,这确实是她小时候的习惯,她习惯在喜欢的东西打上自己的记号,糖纸也许是她的没错。
但纪柏森,她真的不记得。
“你是因为这个喜欢我?”
“是。”
纪柏森答得毫不犹豫,眼睛里好像有光似的,好像真有很多故事似的,她想起第一次见面他说的那句“你没怎么变”,可现在没空去追问那些细节,直接把话说死:“那么你想想,你一眼就能认出我,而我对你,对这张糖纸一点印象都没有,说明什么?说明你的喜欢没有回应。”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我不跟你讨论这种假设性的问题。”柴月态度强硬,“我跟你说现在,你或许有某种执念,可有些事不会因为你有坚持就能得到,虽然很残忍,但这就是事实,我这样说你懂不懂?”
“我可以等。”
“等什么?等我和我男朋友分手?”柴月抚额,“你还真是很把自己当回事……”
包里手机响,她收住话,拿手机。
是喻司尧的来电,踱着步子到一旁后接听电话,听他在那端问:“到家了?”
“嗯……”
“给你买了徐记的绿豆汤,马上到。”
纪柏森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完,倘若被喻司尧撞见,分分钟变修罗场,她赶紧回:“你先等会儿,帮我买个东西。”
没等到回答的三秒后,挨着听筒的耳朵听到那头传来一声关门,同一时刻,另一边听到不远处传来同样的声响,下意识转身,看到一台跑车停在五米外的林荫道上。
冷风刮过脸颊,柴月呼吸着冰冷的空气,看着喻司尧绕过车头,一步一步走过来,眼睛从她扫到纪柏森。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