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韬皱了皱眉头,他相信雷震的研判,是靠谱的。
在他的脑海里,立马呈现出了现场的画面。
大清河黑风口段,两侧是陡峭的山崖,不到二十米宽的河谷中间,从山体上滑落下来的一块巨大的山石,横亘在大清河中央,阻挡住了大部分河水。
两侧受大清河水位上涨影响,形成了三条大瀑布,瀑布砸起的水浪,冲锋舟和橡皮艇根本无法靠近。
即使工兵连把其他小块堵塞河道的山石,都装填好了炸药,可那个大个的山体不能实施定向爆破,对大清河的疏通工作,也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大清河的疏通关键,那个大块山体,才是硬骨头!
“为什么?”
“因为,垂吊在软梯上的人员,要想稳定在大石上方作业,就必须得用另外一根攀登绳,钩住梨花桥的栏杆,控制风力影响带来的摆幅。”
“这样垂吊人员才有可能稳定下来,在山体上方,对山石实施打孔和炸药装填。”
雷震顿了两秒继续道:“可是,采用这样的方式进行作业,一旦在施工过程中,风向或风力发生突然变化,直升机必须上升或着飞离黑口崖避险。”
“否则,直升机也有撞上山崖的风险,可能出现机毁人亡。然而,下面垂吊作业人员,因为要腾出双手拿着风镐,对山体打孔或装填炸药。”
“需要把绳索系在腰间,根本没有时间解掉,固定在桥栏杆上的那根绳索。直升机一旦出现不确定性异动,作业人员会死得比五马分尸还要惨。”
夏韬能想象出,一个人腰间一根绳索,固定在大桥的栏杆上,而上方的直升机突然上升或飞离,将会产生巨大的拉力。软梯上的人不被扯两节,也会被下面的绳索扯下来摔死!
雷震的判断不无道理。
夏韬想到这里,听雷震继续道:“即使没有出现突然风速不稳定情况,就是目前现况,人从三十多米的软梯上垂降下来,在风力的作用下,也很可能在空中出现旋转。”
“导致垂降人员,被软梯和定位绳子缠绕,窒息而死。这样的方式,他妈的是找死,非常危险。所以,这个方案,我一没有特种兵参战,二没有过硬的飞行员,根本没敢多想。”
“那你现在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雷震一听夏韬这么问他,顿时脸一红,本来一个大嗓门的大小伙子,忽然便难为情得像个小姑娘,声似蚊蝇道:“还没有!”
夏韬知道,雷震和他的连队已经尽力了。他给雷震下达命令的时候,就知道给雷震下达的作战命令,有点强人所难。
这个时候,马上解决问题才是真格的!
“雷震,停止敢死队的行动,”夏韬不想工兵连的战士,再有无谓的牺牲。“我是特种兵出身,我亲自上,我马上过来。”
夏韬放下手中的送话器,转过身才发现,在他的周围,站了一圈人,都在竖着耳朵听他和雷震的对话。
夏韬苦笑,他非常清楚,大家这是都在担心,黑口崖的山体滑坡,河道到底能不能疏通开呢!
“任副队长,”夏韬看向任翔飞,“我需要一个直升机飞行时间足够长,驾驶技术稳定的飞行员。”
“没有!”
一声干脆的回答,却不是从任翔飞嘴里说出来的,而是,正瞪着他的路雨诗说的。“夏总指挥,你又想自己上是吧?”
“你没听到雷连长说嘛,这个方案非常危险,九死一生吗?你要是牺牲了,梨花峪的抗洪怎么办?谁来指挥?市委肖书记能同意你离开指挥岗位吗?”
路雨诗此时真的有些急了,她这次可不想再纵容,夏韬随便擅离职守了。
而且,这一次,刚刚听雷震描述的很清楚,夏韬一旦上去了,生还的可能性很小。
夏韬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对眼下的梨花峪抗洪,都是难以承受之重。
她在和夏韬说话的时候,看秦继承也在频频向她点头,赞同她的观点,便更是有了底气。
“我告诉你夏韬,凡事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你前面的擅离职守,我都没向肖书记汇报,这一次,你要是再赤膊上阵,我立刻向滨河市委汇报。”
夏韬瞥了路雨诗一眼,直接把她无视了。
他现在可没时间和她连解释,军情十万火急,和认知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的外行辩驳,浪费掉的,只有最宝贵时间!
对黑口崖的河道疏通,没有任何作用。
“任副队,”夏韬神情凝重继续道:“目前梨花峪,只有我才能完成,特种作战队员才能完成的作战科目。我需要你的支持。”
夏韬目光灼灼,“我们没时间了,耽误一分钟,都是对梨花峪老百姓的犯罪。”
“好!”任翔飞伸手握住夏韬的手,“既然你想好了,我们别无选择,我支持你,我亲自驾机。”
“疯了!疯了!”春初雨一听,这一次任翔飞一反常态,竟然选择了支持夏韬,非常不理解。“你们男人能不能理智一点?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难道活人能被尿憋死?非得去玩命吗?”春初雨心疼地看着夏韬,“你小子脑子不是好使吗?赶紧想想其它办法呀!咱不去玩命不行吗?”
夏韬苦笑,摇了摇头,“春书记,没时间了。”
春初雨看着他一脸焦急的神情,先是一愣,马上想起了两个多小时前,他逼宫任翔飞的场景,再一次呈现!
只不过那一次,他堵上的是自己的前程,而这一次,他要堵上的是,他自己的命啊!
春初雨瞬间泪眼婆娑,她知道,她已经劝不了他了。
夏韬说得没错,梨花峪真的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去做这件事,毕竟他是特种兵出身。大清河的拥堵,是必须要尽早疏通开,早疏通开一分钟,老百姓就会少一分损失。
“夏韬,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这边的抗洪指挥工作怎么办?你想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