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战事又开始动荡,外敌月氏为赢得玉门十二城不停骚扰塞外疆域,怀玉作为黎国皇帝的得力大将,又被派到塞外御敌,这一去就是三年。
这一日她班师回朝向皇帝复命,却在入城后听到了不少流言蜚语。
“怀宇将军回来了!咱们长公主应该会很高兴吧?”
“那可不,这是咱们公主在宫中的师父兼好友,想必公主此时一定很欢喜!”
“我可听说啊,咱这公主是有‘磨镜之好’的,她俩的关系宫中的人都知道,那传的真是不堪入耳啊!”
“你那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都是些以讹传讹的,有磨镜之好还能在宫内养面首啊?”
“养面首?”
“是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每日在殿内寻欢作乐,听些靡靡之音,着实荒谬!”
“皇帝也不管吗?”
“那可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了,和磨镜之好相比,养面首都显得正常多了!”
“啧啧啧,看来咱这公主还真是淫乱,女的不在就连男的都不放过,得是多寂寞啊!”
怀玉听得心惊肉跳,只期望自己能快些回到宫中,快些回到长雪身边。
向皇帝复命后,她直奔公主殿,果然还没进门,就听得殿中轻歌曼舞,一群或妖冶或清丽的男子坐在殿中,衣衫不整,而长雪身边也是围绕着四名男宠,有的为她递酒取乐有的将她搂在怀里不知说些什么,惹得她一阵娇笑。
“公主好酒量,再来一杯如何?”怀玉听到座下有一男子对长雪说道。
长雪刚饮完一杯,显然已经不胜酒力,面色潮红,却仍然接过了身旁男子给她盛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公主真是太厉害了,千杯不倒啊!”
“不如今日就由怀雪服侍公主歇息吧?”
“昨天就是你,今天怎么还是你?公主都给你赐名怀雪了,有这么大的荣耀还来和我们抢恩宠?今天该轮到我了吧?公主?”
“公主。”怀玉一路风尘仆仆,心中想着赶紧来找长雪,连盔甲也没脱,径直闯入殿中,对着长雪俯身行礼。
长雪好似没听到般,半眯着眼睛,微笑着看座下几人争辩。
“不行不行,我都好久没见到公主了,近日新习得一支舞,晚上我跳给公主看如何?”
“你那舞有什么好看的?公主想必是乏了吧?晚上奴家为公主松松筋骨如何?”
“松松松!松你个头!”怀玉对着那人骂道,“都滚出去!”
众人皆是一惊,没多久就缓过神来。
“你谁呀你!”
“公主都没发话呢,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公主,她好凶啊,奴家害怕……”
半晌,长雪才开了口,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没听将军发话了吗?滚。”
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喙。
众人心下已明了,再得宠也不能忤逆了公主的心意,于是向公主行了礼,悻悻告退了。
怀玉见众人已经走完,大步流星走上前,夺过了长雪的酒杯:“都什么样子了,还喝!”
“呵呵,将军在公主殿上可真是威风啊。”长雪被夺了酒杯也不恼,想必是喝了酒胆子大了些,她索性伸出伤臂勾住了怀玉的脖颈,痴笑着看着她,“怎么,你心疼啊?”
“……”怀玉没说话。
“又是这样,每次一问你你就哑巴。”长雪叹口气道,“怀玉你好没劲啊。”
“那些人……听说都是你的面首?”怀玉问道。
“是啊。”长雪调皮地冲她眨眨眼,似乎很期待看她接下来的反应,“不高兴了?”
“……胡闹。”怀玉皱着眉将她的双臂放下来,握着她双臂的手也没松开。
“你有点反应好不好,难得我养了那么多!”长雪突然有些生气,抽回自己的手,却还是不死心问她,“说说看,那么多面首中,哪个最好看?”
怀玉还真的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与她七分相似的脸,道:“那个穿红衣的。”
“果然,我就知道你也觉得他最好看!”长雪笑道。
怀玉看着她,沉默不语。
长雪看她不说话,一时也摸不准她脾气了,兴许是酒意上来了,她只觉得困意来袭,伏在桌子上眯着眼喃喃道:“好困啊……”
怀玉见她就这样睡过去,担心她受凉,只得将她抱起来,往后殿中走去。
她轻轻将她放在塌上,细细端详着这三年未见的面孔,只觉得时光飞逝,那个从秋千上摔落的小女孩,如今已成长为亭亭玉立,娇蛮任性的长公主了。正午的阳光撒落下来,在她纤长的睫毛下剪出细碎的斑驳,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泛着微微红潮,一张小嘴晶莹剔透,随着呼吸一张一合,怀玉看得入了神。
不料下一秒,长雪突然睁开了眼,没等怀玉反应过来,突然伸手勾住怀玉脖颈往下一拉,使怀玉弯下了腰向前探去,而她也微微仰头,那张粉雕玉琢的小嘴就在她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怀玉瞪大了眼,这可给她吓得不轻,连忙挣脱开长雪,跪在地上:“公主不可……”
长雪见她这反应,心中一阵痛楚,面上却云淡风轻:“……有何不可?”
“君臣有别。”怀玉的回答掷地有声。
“这又何妨,只要我愿意,你也可以成为我宫中的一份子。”长雪慢慢从塌上撑起身子,“怀玉,你觉得如何?”
“公主……臣不愿。”怀玉向她叩首随后转身欲走,“臣告退。”
“别跟我臣啊臣的!”长雪坐直了身子,一股恼意上头,“这会你知道你是臣,这么多年了,我……”
“公主!”怀玉没有回头,接下来的话却让长雪遍体生凉,“公主既是喜欢男儿,又何必说这些来羞辱我?你我之间,只能是君臣。”
长雪看着怀玉远去的背影,咬着下唇默默了良久,一颗坚韧的心最终还是被一滴落下的眼泪击碎,她抬起头望向窗外,只觉得窗外阳光透过纱幔照在她身上,那一束束阳光像刀子一样,她只觉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