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她自知不能留在戏楼了,便将所有钱财交出,赎回了自由身,离开戏鸢阁。
到哪里去呢,她想着。
天地之大,容不下一个楚婉。
她在一个偏僻破落的小院子里安了家,白天出去卖唱,晚上浆洗缝补换取钱财。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
本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只是,孟卿玄不知怎么的找到了这里,看到了楚婉和她襁褓中的孩子,不忍她再过现在清贫的日子,想着将她接回京城为她再买个小院子生活。
楚婉拒绝了。
“我不做妾。”她说。
孟卿玄想着她或许是误解了他的意思,道:“不是做妾,只是把你接回去,我给你安身立命的钱,你我相识一场,我也不愿你在这苦寒之地蹉跎。”
那就是,连妾都不是了?
“婉儿,当初官家赐婚,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心里一直是有你的,想着能把你带回去纳个妾也好,可公主眼里不揉沙子,我这也是没办法!”
楚婉看着面前这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只觉得恶心,曾经那些美好的过往,那些互相依偎的温馨,都随着孟卿玄这张面目可憎的脸,变成了泛着冷光的锋利刀刃扎进她的心脏。
“滚。”
“婉儿……”
“滚出去!从此你我,一刀两断!”
你为了远大的前程,你抛弃我,我都不怨,毕竟路都是自己走的,道理我懂。
可为何你飞黄腾达,还不忘来侮辱我?
孟卿玄前脚刚走,公主后脚就来了。
“公主。”楚婉跪在地上,向公主行礼。
“你方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公主就站在门口,似乎是嫌这里太过贫寒无处下脚。
“你也是个有气节的,倘若你刚才从了他,我非得要你性命不可,你可明白?”
“明白的。”
“我很佩服你,你和他不一样,只是我再同情你,此地你也不可留了,即日起收拾好行装,离开此地吧。”
“多谢公主。”
好在公主虽有跋扈彪悍之名,却不愿为难这可怜的女子。临走时还给她留了钱两,她心中对公主万分感激。
于是,她又过上了漂泊的生活。襁褓中的孩子花销大,那些银子没多久就被花光了。没办法,她又只得去卖唱讨生活。
最后,她终于病了,一病不起。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拉着孩子的手,道:“平儿,我时日无多,但你还有大把时光,我这一生实在算不得美好,是我爱错了人,但我不愿你因为我去恨,去复仇,大人之间的事无关孩子,你明白吗?”
她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叫楚平,取平安顺遂之意。
“只要你平平安安长大,一生顺遂,无论是富贵还是贫穷,都不重要了。”
人生一世,草生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微尘……
她想到了以前自己唱过的词,原来那唱的就是她自己的命。
楚婉走了。
楚平孤身一人,还那么小,就连埋葬母亲的钱都没有。
都是孟卿玄害的!
不是因为他,母亲原本可以在戏楼里唱戏,何等风光,怎会像如今一样,死了连裹尸体的草席都没有!
母亲说不要让他恨,可他怎能不恨!
于是他拜了玄门为师,一心学好本事为母报仇,但随着对孟卿玄的憎恨日益加深,走火入魔堕入魔道,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你们都看到了吧!”楚平收起幻境,恶狠狠地说,“像他们这样的人,见异思迁,负心薄幸,为何不该杀?”
说罢,他便伸手死死扼住了身后女子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