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夹杂着鲜血,还有脚步踏在血液上的黏腻声。
洁白肃静的天地间沾满了鲜艳的暗红色,一片寂静。
他来晚了。
或许,他就算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看到水诚半跪在地,手执长剑撑住身体,脸上带着鲜血,一直在他脚下流成一道小洼。
这个他印象中从未打斗过的炼器师最终还是生疏的拿起他炼制的灵剑,拦在了妻子所在的洞口。
脚下密密麻麻全是尸体,还有着激荡过后剩余的灵气。
那些面孔他或多或少都认得。
有朝夕相处的师叔,还有几个教他认字的师姐,他们无一例外都横躺在外边,和身着白衣的几位神殿弟子交错在一起。
他走过去,眸中有些迷茫。
他或许该伤心的,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和这片天地一样平静。
他从小就不会哭的,或许他天生就和常人不一样吧。
“阿娘……”他喃喃道,想起了什么,顺着地上的血迹跑进洞穴之中。
穿着蓝衣的妇人脸色惨白,往日一丝不苟的发簪此刻散乱,发丝被汗液浸湿,全部贴在了脸侧。
她怀中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用自己沾着血的外衣包裹着,一手拿着剑,在看到有人进入的时候立刻挥出。
“樾儿?你怎么回来了!”她跌跌撞撞站了起来,在看到顾清樾的那一瞬瞳孔放大,她拉着顾清樾的胳膊,几乎是连拖带拽的将他从出口带了出去。
“走,你快走!”
“一起,我们一起……阿娘……”他看着那个刚刚出生的婴儿,眼角终于有些微红。
云千冉一愣,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孩子的脸颊,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婴儿的脸上。
婴儿还在啼哭,但粉雕玉琢的模样很是漂亮,尤其是那一双眼睛。
不对……不应该的,她伸出手抚摸着婴儿的脖颈。
只要她轻轻用力,这个小生命就会毫无痛苦的失去声息。
刚出生的婴儿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她应该是皱皱巴巴,又丑又小的。
她清晰的感应到自己孩子的体内没有任何灵根。
九阴之身,炉鼎体质。
她以往就负责太虚宗弟子资质的测试,很清楚这种体质意味着什么。
顾清樾看着她放下了在婴儿脖颈处摩挲着的手,然后紧紧抱着她,痛哭出声。
“阿娘……”
“为什么……那怕她天赋平平也好,为什么偏偏是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九阴之体呢……”云千冉握着剑,泪水一滴一滴大颗砸在了婴儿的身上。
远处再次传来了灵力的激荡。
神殿的人还没有完。
他们又追上来了。
她抹了抹眼泪,把孩子交给了顾清樾。
她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
这是水诚炼制的灵器,也是他们二人的定情信物。
她将剑递给了顾清樾。
“走吧,去十三城。”她静静说道。
“残镜会护着你们的。”
“就当个普通人在十三城生活吧。”
顾清樾小心翼翼抱着妹妹,他没有任何质询的朝云千冉说道——
“那阿娘,我们一起走吧。”
“我就不走了。”
她像以往一样摸了摸这个才六岁的,懵懂的他的头发,最后在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叫晚云吧,她像我。”她的唇边露出温柔的笑意。
随即她转身,夕阳最后一抹余晖落在她的身上。
太阳快落下来了啊。
她在心里默默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