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铜镜内的自己，她慢悠悠地启唇，“我不记得了。”
“这梦里头的胡话，谁能记得清楚？”翠玲递给翠珠一个眼色。
翠珠也觉得是，便也不提此事了。
等秦锦萱收拾妥当之后，饭菜也都凉了。
翠珠一脸愁容，怨怼道，“大小姐，这饭菜怕是不能吃了。”
秦锦萱抬眼看了一眼外头，正值晌午，烈日炎炎，没有半分地凉意。
蝉鸣声此起彼伏。
“大小姐，要不奴婢再去厨房瞧瞧？”翠珠皱着眉头轻声询问。
秦锦萱反倒从容地看向她，“老夫人也该用午饭了？”
“是。”翠珠应道。
“去给老夫人请安去。”秦锦萱起身，往外头走了。
啥？
翠珠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家小姐。
素日，大小姐对老夫人是能避就避，能躲就躲的，生怕老夫人有个不顺心，将火气都撒到她的身上。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翠珠与翠玲对视了一眼，二人连忙上前拦着。
“大小姐，这个时候去，老夫人正气不顺呢……”翠珠看着她，“您这身子还没好呢，若是再惹的老夫人不痛快，又被责罚了，那这身子怕是又要遭殃了。”
“我这不是顶撞了老夫人，去请罪的。”秦锦萱说的很是轻快，没有半点地怨气。
翠珠惊讶不已。
这……
秦锦萱不等翠珠反应过来，已经踏出了院门。
临行时还不忘让翠珠将她从厨房拿来的饭菜一并带上。
她虽是大小姐，可是住的院子却是最偏僻的，等到老夫人院子那，已经过了一刻钟了。
秦府上下都知晓老夫人午饭用的晚，故而，院子内是有小厨房的。
秦锦萱刚到了院门口，便闻到了饭菜的清香味。
她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她重生了，自然不能浪费了上天给她的这个好机会，万不能亏待了自己。
前世，她为了老夫人不迁怒与自己的母亲，处处隐忍，谨小慎微，可是到头来得到的是什么呢？
她记得，这次罚跪，全然是因老夫人的责骂太难听，她无法忍受，反驳了两句，反倒引得老夫人大怒。
秦锦萱突然出现在老夫人的院门口，反倒将守院门的婆子吓了一跳。
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待确认是秦锦萱之后，并未上前，只是站在门槛里侧，语气淡淡。
“大小姐怎得这个时候过来？”
秦锦萱冷冷地开口，“我何时过来，还需要向你请示？”
“大小姐这是哪里话？老奴不过是个看门的，您这不是折煞老奴吗？”婆子半轻蔑地回道。
秦锦萱并未理会这婆子，反倒是脚步急切地冲了进去。
“祖母……”她扯着嗓子大声喊着。
此时，屋内正会客的秦老夫人听到外头传来的声音，先是一怔，紧接着眉头一皱。
“这是……”坐与下首的陈阳伯府的陈老夫人一脸好奇。
秦老夫人身旁的李嬷嬷见状，连忙出了屋子。
秦锦萱见李嬷嬷出来，却脚下一个趔趄，跪在了地上。
“大小姐，您这是……”李嬷嬷连忙上前要扶她起身。
秦锦萱捏着帕子，红着眼眶，“我是来给祖母请安的。”
“老夫人这会子有客人要见，大小姐晚些再过来吧。”李嬷嬷说着，便要扶起她。
可不能让里头的陈老夫人瞧见，指不定被编排成什么样子？
秦锦萱作势要起身，可好几次都起不来。
“大小姐。”翠珠将食盒放在一旁，连忙上前扶她。
秦锦萱咬着唇，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儿。
翠珠心疼不已，连忙道，“大小姐，您发烧了好几日，这才刚醒，便过来给老夫人请安，这日头这么大，您身子还未好……”
翠珠的声音不大，可全然落在了屋内。
毕竟，老夫人的院子内，可没有那聒噪的蝉鸣声。
陈老夫人端起茶盏，不过那双眼睛却滴溜溜地转。
秦老夫人尴尬一笑，轻咳了几声，又递给一旁伺候的丫头环佩一个眼神。
环佩连忙出了院子，行至秦锦萱跟前，“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外头日头大，您若是有个万一，老夫人该心疼了。”
环佩捏着帕子给她擦着额头的汗，还不忘给她整理了一下容装，才扶着她进了屋子。
秦老夫人瞧着被搀扶着进来的秦锦萱，眼神一沉，转瞬便是满脸地担忧与慈爱。
“这是怎么了？”
“祖母……”秦锦萱胆怯地要开口。
“大小姐可是中暑了？”环佩一面说着，一面便要扶着进里屋。
陈老夫人却一脸好奇地看着秦锦萱。
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意味深长地看向秦老夫人。
这就是秦家的那个大小姐？
身上的衣裳样式还是旧年的，连个像样的朱钗都没有，连她跟前丫头的行头都不如。
这秦家也好歹是忠勇侯府，怎得如此不体面？
秦老夫人最是好面儿的，在外头谁不知晓她的贤明？
而这陈老夫人是有名的碎嘴子，若是将今日之事儿宣扬出去，那她岂不是要被骂死了？
秦老夫人脸色一沉，看向身后跟着进来的翠珠，“你是怎么伺候大小姐的？怎得穿成这样便来了？”
“回老夫人，奴婢……”翠珠被点名，吓了一跳，顺势将带着的食盒撞倒。
食盒内的饭菜散落了一地。
因来回折腾，这饭菜也有了味儿，屋子内散发着一股饭菜的馊味，让陈老夫人也忍不住地皱了皱眉头。
“这又是什么？”秦老夫人脸色越发地不好了。
“是大小姐的午饭。”翠珠如实回道。
“什么？”陈老夫人率先惊讶出声。
“胡说八道。”秦老夫人低声怒喝，“秦家就算再落魄，也不可能让自家孩子吃这些东西。”
“奴婢并未撒谎。”翠珠眼神坚定道，“这真的是奴婢去厨房讨回来的。”
“讨回来？”陈老夫人惊呼一声。
秦老夫人的脸彻底挂不住了。
她手指着翠珠，“到底怎么回事？”
“祖母……”秦锦萱虚弱地跪下，“是孙女的错。”
“你……”秦老夫人正要发怒，可是对上陈老夫人那好奇地眼神，硬生生地将怒火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