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警官，老邢见过太多案件，那是荒诞、悲剧、破碎，迥异于常人的世界。
身为怪谈设计师，萧燃与鬼为伍，也见过太多黑暗、疯狂。
但此时此刻。
当端倪如痂口一般被撕开，最接近真相的推断，血淋淋呈现。
两人都沉默了。
为钱财二两，父母谋杀爷爷，压力害死儿子。
这种案件最棘手的，不是曝光后的渔轮压力，而是谁也不知道，现在谋杀到底杀没杀。
如果还没杀，但警方惊动了父母，那就真杀了。
如果杀了，那么在死人已死、在公众认知中已经火化的情况下，如何证明他又死了一次？
甚至，
还能发现尸体吗？
“假如我是他们，现在一定慌得不行，时刻关注警方动向。”
“稍有风吹草动，立即杀人灭口。”
萧燃道。
区别于经验丰富的杀人狂，也不同于一般的冲动犯罪，那一双父母，现在正处于泯灭人性的边缘。
他们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随时可能变成杀戮的动力。
而杀人，
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沉默中，老邢看向了萧燃：“你……”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只是两人的推论，但两人不同的经验，都告诉他们，要相信自己。
萧燃：“我去吧。”
此间。
正义与责任，让老邢坐立难安，而杀心与无忌，让萧燃直接行动。
他并不是警员。
也不需要从警局出发。
更重要的是，他有太多办法可以不引人注目，可以达成目的。
“小心！”
老邢一脸的担忧、关切、内疚，他并没有阻止萧燃，现在的情况就是要争分夺秒。
“放心吧！这年头，谁家的游戏设计师，身上没带点武功？”
萧燃用开玩笑的方式，为后续可能的凶杀做铺垫。
“他真的太善良了！”
目送萧燃带着地址、匆匆离开，那气质与步伐，正义得就仿佛要去砍人一样。
老邢由衷的发出感叹，不知不觉间，他亏欠萧燃的，似乎越来越多了。
同时。
回过头再看被逼跳楼的学生，再看那些亡者来电，想象着一个老人在深夜，颤抖着使用社交APP，到处求助。
亦或是一遍遍，呼唤着自己的孙儿。
“要是真有鬼就好了！”
老邢道。
……
天亮。
槐市，郊区二十八号胡同。
“这个世界上，可是有鬼的啊！小渣渣们。”
萧燃的风衣下，鬼纹一点点绽放，如殷红的血。
保险起见，他人站定不动，先让企鹅、法医两只厉鬼，钻到了目标的屋子里。
鬼，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很快。
“老板，发现老人了，他还活着。”
鬼怪有了回应。
“很好，你们保护好人，剩下的交给我。”
先让厉鬼去保护人质，萧燃这才放心的露出狞笑，他今天要好好玩玩。
“虽然毕业了，但我又帅又嫩，扮演个学生，应该没有问题。”
学生有未经社会毒打的纯真，萧燃实际上也没啥社会经验，他只是个顶级杀人狂而已。
也很纯。
想到这里，萧燃脸上的狞笑变成了微笑。
他就仿佛一个温室里的花朵，迈着天真无邪的脚步，二楞二楞的敲响了向阳家的门。
“咚咚咚！”
“踏马的谁啊？”
两个暴躁的声音响起，一男一女相互咒骂的动静出现。
“死八婆，你踏马疯了吧？”
“你这个窝囊废，要不是我，你能赚这么多钱？不知好歹！”
“这钱明明是用我爹的命赚的！”
“滚粗，他也是我爹！”
“你XXX！”
各种粗鄙之言轰炸耳蜗，这些话就连鬼听了都觉得太脏了。
“叔叔阿姨好，我是向阳的同学！昨天收到了向阳的短信，说是他爷爷还活着。还看到了自拍的照片……”
萧燃礼貌敲门、开口，说话到一半，屋子里的争吵直接消失了。
也没听到脚步声。
“咣当！”
住户的铁门，就直接从里面被拉开，两张脸挤在一起出现，看左右无人。
四只手，不由分说就拽住了萧燃，要把他往里面拖。
“他们是蹑手蹑脚走过来的吗？”
一个念头伴随着诡异的画面出现，等天真、纯洁、善良的萧燃反应过来，他已经被拽进了屋子。
咔嚓。
紧接着，身后的铁门，直接就被反锁上了。
“叔叔阿姨真热情啊！”
萧燃笑了。
“毕竟是儿子的同学，一定要好好招待。”
“对啊对啊！”
一前一后，两夫妇脸上挤满了笑容，四只眼睛却仿佛监控一样，打量着萧燃全身。
看到萧燃的年轻帅脸，还有那种被学校保护得很好，根本不知道社会险恶的气质。
两夫妇似乎放心了许多，问题不难处理。
“你真的收到阳阳的短信了？”
说是热情好客，但两人根本没让萧燃进屋子，而是堵在门口逼供。
满是雀斑的妇人，也就是向阳妈，皮笑肉不笑的询问。
“是啊！”
“这事情，说出来很诡异，我当时也被吓得够呛！”
萧燃擦着脸上的汗，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道：“直到我看到了自拍，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向爷爷，根本就没死？”
一边说，萧燃一边打开手机相册，公开展示照片。
照片里是一张老人的脸，眼眶通红，似乎刚刚哭过。
乍一看确实很像自拍。
实际上是鬼拍的，刚刚拍的，怼脸拍的。
看到照片，两夫妇脸都绿了，双眸满是怒火、愤懑。
萧燃自顾自的左顾右盼，继续道：“所以，我就想到家看看。”
“毕竟不能让向阳寒心，对吧？”
“这一看，家里的洗碗池里，果然有三双筷子的呢。鞋柜里，也有老人的鞋子。”
每多说一句话，两夫妇的脸就多绿一分，杀意愈演愈烈。
萧燃知道得太多了！
没有任何的礼仪，也没有请萧燃坐下，两夫妇面目扭曲，已经在思考用什么方式处理萧燃的尸体了。
“你们看！”
但这时，萧燃继续滑动手机，相册不断翻页，照片里的老人，越来越清晰，整个人都出镜了。
照片里是一个储物间，堆满了杂物，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
他像孩子一样，蜷成一团，抱着自己哭泣。
照片很远。
这根本不是自拍能拍到的东西！
而且！
照片还在不断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