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万确不骗你,里正不是让大家巳时去打水,后来又改为丑时,给村里人打水的时间越来越短。还派他家侄子日夜的守着古井不让人看古井的水位。大丫她兄弟皮猴一个,就觉得奇怪。昨个夜里趁着守井的人去蹲茅房,打开古井盖用水桶一探才知道,根本就没水了,探的水桶底下全是泥巴。”
“他兄弟气得不行知道里正家有井,就想去他家要几桶,结果趴在墙头上看到里正一家子正打水偷偷往外藏呢!”李翠花一开始急的不行,这会子又像之前耍嘴皮那会子绘声绘色的讲里正家只顾自己一家的做派。
“往外藏,往哪藏?太阳一出来晒个几天,水缸里的水也就剩不了多少了。”沈杏觉得好笑得很。
“嗐,他家屋后面全是荒地。挖了个大地窖,把水偷偷藏地窖能用上好一段日子。”李翠花一看沈杏那神情,“你不信?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说起来里正是大家伙选出来为大家说话的,可他净干这事。虽说井是他自家的,可也不能不管村里人死活啊!”
李翠花还在那嘟囔着,沈杏一眼瞧见她另一只手拎着的水桶了。李翠花发现沈杏盯着她直瞧,不好意思的往身后藏了藏水桶。沈杏回神看了下张小山,张小山若有所思着什么。
“翠花姐谢谢你过来通知我们,水桶给方嫂吧,她给你打水。”随即唤了方嫂出来,等李翠花拎着水桶走了,沈杏关上院门。
“她若说的是真的,咱们怎么办?”堂屋里沈杏有些心焦,瓜地因为缺水瓜叶子都卷起来了。还有那佃出去的两百亩良田,方二说水稻的长势明显不如去年,让他们做好欠收的打算。
“你在家,我去瓜地那跟方二他们商议一下,另外李翠花的话我也要核实。若真如她所说,家里的院门就不要随便开了,我们也要多存些水放地窖。另外老宅子那,还有岳父家都得通知一声,估计不出一天这个事大家就都知道了。”张小山手有节奏的敲着桌子,脑子里快速的转着。
“那你快去吧,家里我会跟方嫂交代好的,放心。你在庄子上,我心里踏实得很。”
张小山不等沈杏说完就摸了摸她的俊脸,“媳妇这么信任为夫,为夫定护你周全!”
沈杏正说着话,张小山却对她动起了手,再听这人这么一说,“快去吧,啰嗦死了!”红着热脸推着他,将他推出了门。“这都什么时候了,没正经!”关上院门的时候嘟囔了一句。
张小山心里其实也没底,他没经历过干旱,但也知道事态越来越严重了。古井也枯了,很快村子里的人就都知道了。里正这时候不想法子,只顾着自己藏水。让村里人知道了,谁都不舒坦。
沈杏招呼来方嫂跟她说了实情,吓得方嫂赶紧查看前后院门,把门栓栓得紧紧地。之后又忙着把几个半桶的水聚在一块,腾出木桶就忙活打井水。
沈杏也不闲着,把洗脸洗脚剩的污水用小舀子一点点的给青椒地浇水,尽量把地里都浇个一遍。看看时辰已经酉时,纵使太阳已经落山,暑气却没有少半分。
“还好这青椒地需水不多。”沈杏依着她娘的交代把长得外观粗壮,表皮摸上去绵软的青椒摘下来取种子,顺势摘几个明儿个给张小山做个青椒小炒肉。
沈杏等到大半夜张小山才回来,屋子里,“快吃,给你留在锅里的,够不够?”沈杏给他卧了几个鸡蛋,怕他不够还留了好些饼子。
张小山快速的吃完,“杏儿,咱得做好准备了。李翠花说的是实情,这会子村里好些青壮年都跑去里正家要说法。没有水,估摸着很快庄子就要大乱了。”
“岳父那,老宅子,还有跟我们相熟的我都通知过了。两处瓜地的水井那我已经让沈辉哥和赖狗子安排人日夜守着。今年开春这几口井还真是打对了,如今村里那口老古井枯了,往后说不定要出人命。”
“若这老天还不下雨,今年稻田欠收就不说了,人能不能活下去都不敢说。”张小山把自个得知的消息告诉沈杏,沈杏脑袋嗡嗡直响。水是生命之源,没有水怎么办?
“小山哥,现如今村里有水井的就那么几户人家,你说村里人会不会?”李翠花来说信儿的时候,他们俩就想到了。如今大家伙跑去里正家闹,是闹吗?是去抢水了。后面呢?村里这么多人呢!
第二天一早就听说里正徐安家被抢了个光,所有偷偷藏着的水全都被村里人拿走了。里正媳妇谷氏坐在大门口骂骂咧咧,“反了天啦,到家里抢水啊,不活啦!去报官,我们去报官。”说着就要拉蹲在院子里的徐安去官府。
“你安生些吧,让你不要听你侄子的鬼话,藏水?自家井水要藏什么。人家是在后院外头的荒地找着的水缸,抢你啥啦?报官,报个球的官。”里正徐安内心烦躁不已,出了这事只希望老天爷尽快下雨,要不然搞不好要出人命啊!
谷氏哭哭啼啼的望着灶房里仅剩的一大缸水,“他爹,咱家的井也不出水了,这后面可咋办呐?”
徐安垂头丧气的抱着脑袋,他也想知道后面该怎么办。这方圆百十里的村庄,镇子都闹着旱灾,不行,他得去趟镇上,找百夫长想想办法。说着进了屋拿了东西,牵上牛就出门了,“我去镇上想想办法,你把院门关好就成。”
干旱持续发酵着,大地被晒成了一条一条开裂的口子。太阳热的人毫无精神,只想躲在阴凉地喘息着。因为缺水,人都活不下去了,也没人去顾地里的粮食。
徐安去了镇上给村里人带了一些希望,可等人回来,希望完全破灭了。镇上同样缺水,附近村子里的里正都去找过了,镇上也毫无办法,因缺水病死的都不知有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