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艺术节来临，学校为了办此次的艺术节暨文化交流节，特地在周五放了半天假，从周五下午开始，整个学习就热闹得不行，往届毕业后已经进入顶级学府的学长学姐们返校和大家交流心得经验，各个都听得仔细认真。
林亦望着座位上那个失魂落魄的人，敲了敲桌子，“不去找学姐学长们取取经？”
舒伦不知盯着什么地方发呆，一手转着笔，懒懒答道，“不去，你找叶浩辰一起去。”
林亦撇了撇嘴角，无奈的边把书收进抽屉边说，“你俩不相上下，都跟魂不附体似的，我还是自己去吧。”
刚起身，林亦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这位大爷一句，“今晚郑韵过生日，你们别忘了啊，不然以她的脾气，可不会放过你们。”
林亦走后，舒伦才摸出手机，方才林亦倒是真的提醒了他，今天已经四月三十号了啊。
程雪初都近一个月没来上课，也没任何消息了。
飞机落地省城是下午三点，程雪初和程予恩辗转回到曲洲家中快接近太阳落山时。
蔡芸的情况日益好转，在进行了三个完整疗程的药物治疗后，她回到了戒毒所继续戒毒生活。
将近一个月没回家，程雪初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忙完后两人坐在客厅里，又陷入一片寂静。
沈黎在她们临走时，曾让她们随时做好心理准备，蔡芸和程建恒感染HIV后的并发症太多，无法预料什么时候又会发病，或是直接危及生命。
程雪初没办法安抚程予恩太多，从这次过去照顾蔡芸就能瞧得出来，虽然每天都陪在病床边尽心尽力，却再没喊过蔡芸一声“妈”，她深知在他心里已然失去了对父母的信任和对亲情的渴望。
曲洲刚下过一场春雨，空气清新，立夏前的夜晚气温已经回升不少，比起闷热的潞城，曲洲更显清爽凉快。
程予恩坐了会儿，便回了自己房间，程雪初想到得和庄斯然报个平安，便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消息，随后不禁点开舒伦的头像，许是迟迟得不到回复，大约是十天前他就没再发过消息给她。
程雪初正犹豫着要发点什么过去，猛然间，手机震动起来，犹如心有灵犀一般，“舒伦”两个字在屏幕上跳动着。
舒伦猝不及防的来电搞得程雪初心下一惊，手机差点没拿稳，心跳突然加速，迟疑再三，她还是在电话自动挂断前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音乐声震耳欲聋，却没听到他的声音。
程雪初又“喂”了一声，仍旧除了音乐声再无其他声音，刚准备挂掉时，传来了一个女声，“通了？诶，真通了！你大爷的，你快起来接电话！程雪初电话打通了！”
程雪初这才听出是郑韵的声音，几秒后，又听到她懊恼的声音，“算了算了，我来讲吧。”
“雪初？”
“是我。”
“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在曲洲吗？”
程雪初顿了顿，还是实话说道，“嗯，今天刚回来。”
郑韵像是找到了救星，换了个稍微安静的环境，在电话里诉起苦来，“雪初，抱歉打扰你哦，可我真没办法了，你说我今天过生日，本来挺开心一件事，偏偏被舒伦和叶浩辰两个少爷整得像办丧事一样！你都不知道，这俩人，从坐下来就垮着脸开始疯狂灌酒，连句装模作样的‘生日快乐’都没有！”
“......”程雪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静静听着，心跳却越来越快。
“行，叶浩辰还算安分，喝醉了自己倒在沙发上睡觉，这舒伦喝多了可烦人，抱着林亦的脖子不放，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说些什么‘等不等’‘骗人’‘消失’的话，我真拿他没法了，这不只好用他手机试着给你打了个电话。”
“嗯，没事，需要我过来看看吗？”程雪初说出口才惊觉自己居然在听到舒伦喝醉时下意识的是想去看他。
郑韵分明也没料到程雪初会主动说过来，连忙确认道，“可以吗？”
程雪初抿紧唇，两秒后还是肯定的说，“可以，你把位置发给我吧。”
“好好好！我们等你啊！”
四月槐序，四月的最后一天也意味着五一假期的到来，晚上九点街上正是喧嚣热闹，繁忙的学习工作之余大家都聚在大街小巷的酒吧里、烧烤摊上畅谈人生，甚是惬意。
程雪初出门前随意披上了一件青色的针织衫，衬得皮肤更是白皙，郑韵发来的酒吧同样位于南市区，离堇霖别院不远，不知是不是太想见他的缘故，程雪初依旧选择了打车过去。
近一个月没见面，在短短不到十分钟的路程里，程雪初脑里神经紧绷，手心不断冒出细汗，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如此紧张，从在潞城时常翻看他发来的消息，到回来后不自觉说出去找他的话，程雪初内心始终摇摆不定的天平或许早已有了偏向。
“小姑娘，到啦。”司机的好心提示将程雪初漂浮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匆忙道谢付完钱就下车。
刚下车，脚步就停住，舒伦高大的身躯此时缩成一团坐在酒吧门口的台阶上，脚边还放着一瓶没喝完的啤酒。郑韵和林亦围在他身边说着什么，可少年始终垂着脑袋，神色落寞到程雪初隔着几十米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心底又泛起一阵酸涩，程雪初眨眨眼整理好情绪，抬脚走了过去。
郑韵听到脚步声，回头便望见纤瘦白净的漂亮面孔，她眼里一亮，顿时跑来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程雪初的胳膊，“你来了！”
而后压低声音，“他喝得挺多，但听见我说你要过来，一边说着不可能，一边又非得到外面坐着等你，倔得要命。我看他那醉醺醺的样，估计你站他面前也认不出来。”
程雪初视线停在他身上，微微点了点头，“好，我去看看。”
林亦见到程雪初过来，便拉上郑韵回了酒吧，走之前对程雪初不放心的交代了句，“你多担待，他就是这段时间太担心你了，有事打电话给我们。”
“好。”
目送林亦和郑韵回去，程雪初挨着舒伦坐到了旁边的台阶，他身上好闻的木香味里混着沉沉呼吸里的几丝酒精味，她从包里拿出一瓶刚在别院外超市里买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到他两腿之间，柔声说，“先喝点水？”
听见她的声音，少年缓缓偏过头，眼里蒙着一层湿气，似是无法相信的眯了眯眼，随后“呵”笑一声，嘴里喃喃道，“竟然都产生幻觉了啊......”
程雪初按捺住怦怦的心跳，晃了晃矿泉水瓶，“不是幻觉，你先喝点水。”
舒伦摇了摇脑袋，试图睁大眼看清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幻觉，再抬起手像是要仔细确认一样，修长的手指往程雪初脸颊的方向伸去，可到只剩一寸的距离时又忽然顿住，手臂无力的垂下，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骗人，她不会回来了。明明说好给她点时间的，怎么能不声不响的消失这么久呢......”
少年双臂搭在膝盖上，脑袋埋进双腿间，那番自言自语的“控诉”揪得程雪初心乱如麻，许是酒精上头，他后面说的话断断续续，可程雪初依然听得清晰，“我.......那么那么那么......喜欢她，为.......为什么，她就不能......不能喜欢我一下呢......就......一下.......”
程雪初脑袋轰的炸开，她曾经刻意不去面对的所有在这一刻全然坍塌，她又凭什么让一个优秀恣意的少年为她消沉忧郁，她凭什么不敢去接受他的喜欢，直面自己的内心又有那么难吗......
她定定看着舒伦两秒，再也顾不得其他什么，拎起他脚边那瓶啤酒猛灌几口，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酒渍，从他身旁挪到了他面前，程雪初轻轻开口，“你看看我。”
舒伦埋在两腿间的脑袋慢慢直起来，穿着青色衣衫，面容白皙姣好的女生蹲在他身前，眼神透露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也许是刚灌下去的啤酒起了作用，程雪初直视着他的眼睛，鼓起勇气一字一句的说道，“谁说她不喜欢的，她很喜欢，很喜欢。”
话落，女生身体往前倾去，两人距离顷刻间拉近，直至一个轻轻软软的吻落到男生的嘴角。
周围无论再喧闹再嘈杂的声音此时仿佛按下了静音键，静到只能听见两人快到无以复加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