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舒伦整个人有多么不在状态,寒假一个多月他忍了再忍没有主动联系程雪初,既然她需要点时间,舒伦就愿意给她这个空间,他能等,尽管忍得很辛苦。
舒仲华得知自己一向不争不抢的儿子居然考到了年级第二,又惊又喜,不久前错过作文大赛的怒火这才消了大半,激动得把手头上的事交代下去,极其难得匀出了大把时间在寒假好好陪儿子。
谁知这小子成日心不在焉,手机就如黏在手心里似的,隔几分钟便看一眼,随后陷入沉思,目光凝滞。
春节舒仲华和周玉玲两家人聚在政府大院,舒伦对谁和他说话都懒懒回应,就连往年家庭必备节目打牌也不参与了,舒仲华终于是禁不住发问,“你在外面欠债了?还是杀人放火了?”
沈黎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闻言“扑哧”笑出声,“舅舅,你只说对了一半,他不是欠债,是欠了qi......”
“你哪天回去上班啊?哪个公务员像你这么闲,整天在家吃喝睡。”
舒伦听他这个堂姐差点儿又口不择言把他给卖了,顺手拿起一颗水果篮里的葡萄塞进沈黎嘴里,接着才回舒仲华的话,“我就是长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了不行吗,我去外面走走。”
舒仲华瞅着他往外走的背影一脸懵,用怀疑的眼神瞥向沈黎,“混小子不会谈恋爱了吧?”
沈黎紧跟着舒伦后脚出了门,转过头对着舒仲华眨眨眼,“嘘,看破不说破。”
夜晚深沉,庭院寂寂,林亦陪着父母出门旅游,郑韵回了乡下外婆家,叶浩辰不知道去哪鬼混,政府大院里只有一些退休老干部散步下棋。
舒伦坐在楼下的木头长椅上,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拿在手里把玩着。
“学会抽烟了?”沈黎弯腰抽过一看,“万宝路啊,我喜欢。”
“你什么时候会抽烟的?”舒伦俯着身,手肘搭在膝盖上。
“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我一个每天工作十二小时打底的人,抽烟解解压很正常吧。”
“我很少抽,倒是你,别把身体搞垮了。”
沈黎满脸正经的点点头,“哦,很少抽,那就是非必要不抽,必要的时候呢就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学习压力大的时候,可你刚考了年级第二,我估摸着这学习压力也不大。那就是伤心难过了,伤心难过的原因呢,必然是有很多的,例如失恋啊,喜欢的女孩不搭理自己啊,满腔热情得不到回应啊,是吧?”
舒伦眯起眼,投去一记无奈的目光,“你这时候逻辑思维很清晰啊?高考数学考50分的时候怎么没用上呢?”
“你找死啊。”两人斗着嘴,相视几秒后又各自笑开。
“喂,不过说认真的,我没想到这么巧,自己管理的戒毒人员家属会是你同学,还是关系非同一般的同学。”
舒伦扯了扯嘴角,“是很巧,有时候我在想,若是一切从开始都没那么巧的话,可能也不会这样彻底着了她的魔。”
这话听得沈黎微微诧异,上一次回来见到舒伦时两人还讨论起隔壁叔叔家的儿子,为了苦追班里的女生学习一落千丈,那个拍着胸脯说智者绝不坠入爱河的人此刻正在眼前一筹莫展。
安静一霎,沈黎小心试探道,“真这么喜欢啊?”
舒伦没说话,垂下了头,沈黎在他耳边又小声说,“小姑娘可不好追哦。”
头顶上方的路灯忽地亮起,舒伦线条分明的侧脸蒙上一层淡淡的雾光,他低沉的开口,“她被家庭桎梏得太多了,我很心疼她。”
沈黎突然想到什么,“你受伤没去作文比赛,不会也和她有关吧?”
空气静默了一瞬,舒伦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沈黎便明白了,她差点被气笑,“你说你,蠢不蠢?先不说比赛了,我可能没你了解她,但就只见那一次,都可以多多少少摸出些她的脾性,这样家庭有极大缺陷的女孩,你以牺牲自己的利益来成全她,付出越多,她只会离得越远,是不是这样?”
“嗯。”舒伦直起身靠在椅背,用力抹了把脸,回家之前对沈黎十分郑重的请求道,“到底还算是她的家人,不说关照,至少在里面多照顾一点,拜托了。”
高二下学期开学第一天,程雪初代表高二年级在开学大会上讲话,做为年级里的话题人物,这次再冠上“成绩黑马”的称号,程雪初从一上台就收获了极大的欢呼声。
心中即便有紧张,站上去的一刹那却心如止水,在发言的最后,程雪初的视线扫过人群正中央,猛地与正专注凝望着她的舒伦交汇,他眼中溢满温柔,她心里一动,攸然收回眼神,整理好情绪后慢慢说出最后一句总结词。
“任季节变幻,风雨琳琅,若心中有梦,脚下必然有路。各位同学,让我们共同迎接新学期,开启新征程。”
话毕的一瞬,掌声雷动。
午时,庄斯然守在A班门口耐心等着程雪初,班里正根据考试成绩调整座位,这次期末考庄斯然仍旧以十分之差与A班无缘,总体来看,A班的变动不是太大,不枉各个拼了命留下的冲劲。而吴丹炀主动向周玉玲申请成为了程雪初这学期的新同桌。
座位调整完后,程雪初将桌面整理干净,与吴丹炀招呼了一声便跑向了庄斯然。
庄斯然往里看了看吴丹炀,不太开心的嘟囔道,“真羡慕她,我也想和年级第一做同桌,可是A班怎么这么难进呢!”
程雪初斜眸瞧着庄斯然那明显调侃的模样,同样不疾不徐的说,“我现在觉得挺好,少了个成天叽叽喳喳的小鸟在旁边烦我。”
“好啊你,你飘了!女神加年级第一了不起是不是......”
两人就这么一路打闹着走到了食堂。
食堂里人头攒动,程雪初好不容易从打饭大军里挤出来,端着餐盘正搜寻着庄斯然坐哪。忽而有人从背后撞了下她的手肘,力道不小,餐盘里的饭菜随之晃动,放于左上角的青菜汤也猛烈溅撒出去,而好巧不巧的是,青菜汤溅了一半到正好路过她面前那人的餐盘里。
撞了程雪初的学生见状连连道歉,不断询问是否有事,程雪初摇摇头,可谁知被青菜汤溅到的人乍然间大呼小叫起来,“哎呀,这汤都泼一半进来了,还怎么吃啊!”
吃饭的人停下了筷,打饭的人停下了动作,全看了过来。
程雪初听见呼声抬起头一看,是向文,她身后不远处跟着闻声而来的钟媛媛。
也是,自从廖梵转学后,反倒变成了向文天天和钟媛媛腻在一起。现在能抓到时机找茬也挺像她们的作风。
程雪初还未说话,撞到她的学生率先急得开口,“对不起对不起,不能怪她,是我不小心,我给你重新打一份吧。”
“没事,我帮你重新打。”程雪初眼神示意那个学生先走,庄斯然在餐桌上望见这一幕也迅速走过来察看情况。
向文手里抬着餐盘,眼里却是叫人猜不透的耐人寻味,只听她故意用大到周围人都能听见的嗓音,以及阴阳怪气的腔调说道,“我可没胃口吃了。啊,我想问问大家,要是让你和一个爸妈都有艾滋病的人坐在一起吃饭,你敢吗?更别说,她的东西还泼到我碗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