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喝酒没什么经验，猛灌的下场便是醉得不省人事。
程雪初昏睡了两小时才恢复意识，窗外夜色已浓，房间内黑压压一片。
头疼得厉害，挣扎着起身想去找水喝，眼睛还未完全睁开，觉着自己房间好似有股淡淡木香味，勉强睁大些眼，衣柜怎么移到了左边？程予恩这小子把窗帘换成灰色的了？
再定睛一看，这……是哪啊！
程雪初后知后觉的迅速低头查看，幸好，穿戴还算整齐。
她摸索着找到房间开关，灯带亮起，简洁干净的陈设映入眼帘。
以灰白色为主调，长排衣柜旁是玻璃纯灰香木桌，上面有一台大大的投影仪，电脑和课本依次摆放，墙上挂着一幅署名的书法，端正的正楷苍劲有力，程雪初仔细看左下角的落款印章。
隶书的，舒伦。
所以，她在舒伦的房间？！
程雪初抓住头发拼命回忆两小时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想都只停留在长椅上喝酒，之后来了个人，貌似抢走了自己的酒罐……
抓心挠肝之时，门外响起上楼声，程雪初飞快躺回床上，房间门被开了个小缝，或许是见灯带亮着，便探了头进来。
是个陌生的中年女人，她见程雪初已经清醒，温和笑道，“姑娘，你醒啦？要下楼吗？阿伦一直在楼下等你醒呢，这都让我来看第五次了，就怕你喝了酒身体不舒服。”
程雪初害臊的笑笑，不清楚来的人是什么身份，只乖巧点头应着，“好，我这就下去。”
“行，那你收拾收拾。”女人掩上门，先走了。
程雪初匆忙整理完床铺，紧随着下楼去，越临近一楼，心里越是在敲锣打鼓，这丢人可谓是实实在在的丢到“家”了。
谁知，客厅里意外的没人，这会儿已快晚上十点，反而是厨房里人声嘈杂。
程雪初在楼梯口站了会，正欲趁没人先溜为敬，过后再解释道谢也不迟。刚迈出两步，大门密码锁“嘀”的一声，进来的人简直让程雪初瞠目结舌。
“雪初？？”
周玉玲提着大大一袋青芒，脸上更是写满了问号，“你……和舒……”
话音未落，舒伦从厨房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桃胶银耳羹走出来，程雪初和周玉玲两人面面相觑，进退两难的局面刚巧被他撞了个正着。
“姑姑，你怎么总是不提前说一声就来，这种惊喜有时候真的会变成惊吓好吗？”
姑姑？程雪初惊讶得望向周玉玲，万万没想过舒伦和周玉玲竟是姑侄关系。
“我……我如何料得到，你居然把我的学生拐到你家里了！”
舒伦不由得轻笑出声，放下碗筷，边向着她俩走边说，“我难道不是你的学生？哎，果然是偏心。”
“臭小子！你今晚解释不清楚，我就不走了！”周玉玲咬牙切齿的拿出个青芒往舒伦头上一抡，嘴里叫着，“王嫂，来帮我处理下这些青芒，我女儿刚寄回来的，正是新鲜呢。”
程雪初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眼角余光捕捉到舒伦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根本没法抬头和他对视，她盯着脚底的大理石，硬着头皮说，“麻烦你了，我先回家了，周……你姑姑那儿随意编个理由就好，再见。”
舒伦快速拉住她的衣摆，“我和王嫂学做了一晚上桃胶银耳羹，你好歹吃一口再走吧。”
“不麻烦了，我得走……”舒伦没等她说完，不容拒绝的把她往餐桌带。
他为程雪初拉开餐椅，桃胶银耳羹里的椰香味瞬间冲进鼻尖，喝过酒的胃好似正需要这么一份抚慰。
程雪初在餐椅前坐立难安，眼神总不经意往厨房里瞟，舒伦看出了她的顾忌，靠近她的耳朵温声道，“没事儿，周妈也就嘴上不饶我，其实她可赞同我早恋了。”
“谁和你早恋！”舒伦一句话就搞得程雪初面红耳赤，气急败坏的坐下自顾自喝起了羹，不过这么一来，似乎那尴尬窘迫的感觉消散不少。
一碗羹下肚，身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周玉玲仍在厨房里和王嫂说说笑笑削着芒果，舒伦过去和她打了个招呼，“姑姑，我出去会儿，得送你学生回家。”
程雪初起身小心翼翼的朝周玉玲挥手，“周……周妈，我走了。”
周玉玲回过头，忽然想到程雪初家的确是住这，可也没过多询问，认真叮嘱舒伦，“去吧，务必把我的爱徒安全送回家。”
夜晚清冷，别院里树枝摇曳，四周静谧得只听得到树叶之间摩擦的“沙沙”声。
两人并排走着，程雪初终究没按捺住那颗好奇又八卦的心，“你也住这儿？”
舒伦侧目，嘴角弯着，“你只好奇这个？”
他真是什么都懂，偏又爱逗她。
程雪初不吱声了，一副你爱说不说的表情。
舒伦眼里浸满宠溺，满脸抑制不住的笑意，“平常上课时我和叶浩辰，林亦他们住在政府大院，放假才过来这边住。嗯……今天我爸妈不在家，你见到的那个是我妈请来的家政阿姨，一般每周来三到四次，打扫卫生做做饭什么的。还有，周妈是我爸爸的姐姐，和我家关系挺好。其实，我和周妈很亲，爸妈工作太忙，一个月里一家三口能凑齐的日子恐怕最多六七天吧，相反我和周妈天天见面，自然亲近。而且，学校里多数人都知道她是我姑姑，只是没经常议论而已。”
程雪初静静听着他说，他好似交代家底一般讲得事无巨细。
一种时光清浅，岁月安稳的淡然感浮上心头，那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家庭氛围，是从未有资格和他人分享过的家庭点滴。
她喜欢，且深深羡慕。
两家隔得有三排别墅的距离，不知不觉说话间就走到了程雪初家门外。
舒伦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瞧着她的眸子微深，扬了扬下巴，“进去吧，回去多喝水，否则明早起来有你好受的，酒鬼。”
他的嗓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柔，程雪初点点头，转身前，直视着舒伦，用一样柔和的口吻，“谢谢，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