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栾看着趴在地上的黄龄,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这时丫头到底跟黄龄说了什么?怎么感觉眼前的黄龄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只是眼看着时冬藏就要就要拐弯消失不见,谢栾将手中厚厚的认罪书一卷,赶紧跟上了时冬藏。
“时丫头,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跟黄龄都说了些什么,黄龄这份认罪书,可比我们之前审案时记录的罪行要厚实很多啊。”谢栾追问。
“不过是随便一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估计是黄大将军突然良心发现了。”时冬藏随口回答。
肯定是不能将自己和黄龄所说的那些话告诉谢栾的。
两人出了牢狱,时冬藏这才发现,黑沉沉的天幕开始飘落鹅毛大雪,雪花与地面一触即化,了无踪迹。
“这都下雪了,路上说不定会结冰,我让人送你回去。”谢栾开口道。
时冬藏过来的时候只身一人,身边都没跟着奴仆,让一个姑娘家大晚上自己从兵马司回去,谢栾觉得自己还不到这个冷血无情的程度。
时冬藏搂了搂怀中的暖炉,拒绝了谢栾的提议,“我想自己走回去,很少见到这么大的雪了。”
渭水村靠南方,冬天即便下雪也不会如同今夜这般扑簌。
谢栾知道时冬藏的身手,见时冬藏自己拒绝,也就没有多劝,只是让狱卒取了把伞塞给时冬藏。
又顺手摊开了手里的认罪书,打算先扫上一眼,再上呈给皇上。
撑伞才走出去几步路的时冬藏,注意到谢栾的动作,回头提醒了一句,“劝你还是不要看这份认罪书了。”
“为什么不要看?我不先了解一下这份认罪书上的内容,等见了皇上,怎么解说?”谢栾摆了摆手,示意让时冬藏赶紧走。
时冬藏只是看了谢栾一眼,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谢栾一边看那份认罪书,一边朝办公之处走去,只是他越看越发觉这份认罪书的不对劲。
等看到其中几个关键词之后,谢栾一把合上了这份认罪书,恨不得能戳瞎自己的双眼。
怪不得时丫头不让他看这份认罪书,还让他亲自将其送到皇上手上,这上面的内容,哪里是他能看的?
收好认罪书之后,谢栾不敢有半点马虎,回去换了身官服,就连夜赶往了皇宫。
见到那位励精图治的皇帝时,皇帝还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听到太监的传报,皇帝这才放下手中朱笔,捏了捏眉心。
这段时间,朝中琐碎之事繁多,还有大昭国那边源源不断的小动作,皇帝已经接连好几天都没能在子时前入睡了。
看到谢栾的时候,皇帝脸上也难得露出了几分笑意,“谢爱卿连夜进宫,可是有什么重要事情禀报?”
谢栾行礼之后,取出那份认罪书,“黄将军在牢中写下一份认罪书,让微臣转呈皇上。”
他没有提到时冬藏,是为了东城兵马司,更是为了时冬藏。
牢狱禁地,不是谁都能去的。
皇帝挑了挑眉,一直站在皇帝身边,犹如影子一般的福公公上前,想要接过谢栾手上的认罪书。
谢栾稍作犹豫,却是微微一侧,避开了福公公的手。
福公公没有再继续去接那份认罪书,而是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皇帝。
皇帝起身朝谢栾走来,谢栾是自己栽培的心腹,他倒是不担心谢栾会行刺,便亲自取过了那厚厚一沓的认罪书。
将认罪书亲手交到了皇上手里,谢栾心中也松了口气。
皇上看到认罪书上的内容时,一开始也跟谢栾一样,不甚在意。
谢栾最开始交代的事情,就是军饷贪墨案。
之前兵马司那边的记录,已经上呈给了皇帝。
虽然那份记录中,还有一些黄龄没有交代的事情,但是谢栾给的另一份记录上,则是查到了不少。
所以皇帝看到前面部分的时候,并没有太多意外。
但是很快,皇帝的脸色就变了。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皇帝低垂的眉眼还是染上了一层阴影,随着越往后看,皇帝的眉眼间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风暴。
跟在皇帝身边最久的福公公,敏锐察觉到了皇帝情绪的变化,也好奇扫了一眼那份认罪书。
要知道皇帝继位之后,就很少情绪外露了。
这份认罪书中,到底写了什么,能让皇上如此震怒?
皇上强忍着怒火看完了那份认罪书之后,都没有让福公公接手,亲自将那份认罪书放到了自己的桌案上,转头死死盯着谢栾。
谢栾大气都不敢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后背沁出一层薄汗。
在看过这份认罪书之后,他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只是他都没想好该如何应对。
作为皇上的心腹,他自然是知道萧将军是皇上的心病,突然知道与萧将军有关的消息,皇上心中不知会作何感想?
就在谢栾快支撑不住的时候,头顶才传来沉闷的声音,“谢爱卿起来吧,这次必须得给你记一大功。”
谢栾猛然松了口气,连忙磕头谢恩,然后才小心翼翼站起身来。
皇上挥了挥手,示意福公公退下,福公公极有眼色,将在御书房伺候的宫人都一并带走了。
只是在离开之前,福公公还是好奇瞄了眼桌案上的那份认罪书,有些好奇。
等御书房内就剩下皇上和谢栾,皇上这才重新坐回椅子上,沉吟开口,“黄龄暂时不能杀,得留他一条小命。”
谢栾点头应下,他是皇上的心腹,自然是皇上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只是皇上说完这句话之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谢栾身上的汗,在温暖的御书房内,都已经烘干了。
“谢大人觉得,萧家会谋反吗?”冷不丁,皇上突然又问了一句。
吓得好不容易收了汗的谢栾再次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开口,“微臣不认为萧家会谋反。”
萧家若是想要谋反,哪里会在战场上舍命厮杀?让一个好好的萧家,如今只剩下萧老夫人一人,孤苦伶仃。
皇上听到谢栾的话,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开口,“这份认罪书的事情不要声张,尤其是上面说萧家想要谋反的事情。”
这件事牵扯太大了。
谢栾连连点头应下,别的不说,他还算是有点眼力,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的。
只是同时,他也在心里打定主意,等他活着离开皇宫,一定要找时冬藏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撬开了黄龄的嘴,问出这么多秘密的?
他要是有了时丫头这本事,往后进了他们兵马司牢狱的人,不将心里那点秘密抖落干净就别想离开兵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