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把目光看向别处,我在这面大壁画中,发现了一些细节。
怎么来说这些细节呢,它指的并非这些画是多么栩栩如生,而是一种难以言表的真切,一种只要看了就总觉得画里面的事物不单单只是个艺术品这样简单。
先说说这幅地狱众鬼受刑图的壁画吧,它的整体色调是血红色,跟三十八里屯的饿死鬼瞳孔很像,盯着它看不免有被饿死鬼瞳孔看着的恐慌。
画里面的恶鬼皆是一具具焦黑的躯体,枯瘦如柴。它们的行为细节是在逃跑,躲避焦黑色的业火。
顺着画中众鬼逃窜的反方向往后看,边缘部分只有一大片黑,分不清原本是画的部分还是污渍,同时还能在这里找到很多凌乱的文字与咒文,以及看不懂的符号与神秘学图案。
而在文字里,我看得懂且印象深刻的有这几个:饿死鬼的诅咒、最凶恶之鬼、枉饿死域、大饱似饥……
最凶恶的鬼?
这些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地狱众鬼的受刑图看到这里,我没有思索出来什么,决定转身看看另外两幅。
先是左手边,这幅壁画画的足够大,也足够吓人。我看到它的第一眼,浑身寒毛竖立。
画上是一只惊悚的鬼怪,它的四肢上长满人头,肩膀以上被无数黑色业火覆盖,红色的眼睛在其中“发光”。
这幅壁画下面也有字,写的是:“古塔最凶恶的鬼……葬和。”
右手边第三幅画上是一幅类似于百鬼夜行图的画,只是风格截然不同,阴沉黑暗,苍白绝望。它并不是刻意求真的艺术,而是描摹出阳世的相反。
让我吃惊的是,画上前前后后飘行的鬼怪,有几个竟然是我遭遇过的:
有坐在光源的街道中,头离开躯体的飞头魔;以及身形不定如烟雾的飘形鬼;四肢是皮筋的曲孺人。
其它没见过的抽象鬼怪也在画上,数量足够多,足够吓人。
这幅壁画的下面依然有字,但是写的很单一:生灵世界。
生灵世界?
这个词的含义,又是什么?
没等我把墙上的文字相关隐喻解答出来,身边又出现状况了。
我突然听见楼下的方向传来两声不明的躁动,清脆短暂,像是翻桌一般。
我很确定,这两声绝不是因为建筑老化自己发出的,它就像是有东西在翻跳,举个例子,这声音有点像是猴子在树木间穿梭发出的。
声音只响了两声就停了,它的出现一下子中断我的思绪。
急忙转过身去,手上的烛光摇摇欲坠,看起来将要燃尽熄灭,我顿时觉得心跳加速,祸头将至,于是我毫不敢怠慢地上前,忙在地上随便找了根长度足够长,够我燃烧一段时间的残蜡烛,点燃了它。
新蜡烛被点燃的时候火焰是昏黄色的,一经我手,立即变成了幽绿,我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无可奈何,没时间去搭理,只得把注意力完全放在刚刚那两下不明的响动上。
用余光偷偷往身边瞥去,没有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站在我身边,这才长舒一口气。
“没有东西了吧?”
时间缓缓流过,空间寂静一片。
我回过头来时,只见正中央的雕塑旁燃烧的蜡烛无风自动,诡异十足。
“刚刚那声音,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发出的?”不安的我开始理性分析。
其实,对于刚刚声音产生的原因,大概有三种推测,第一,古塔里或许存在老鼠或者野猫之类的动物,它们会在夜间出来觅食,发出动静。
第二,要知道我和彬哥杰哥他们走失了,那声音是他们搜寻我时候发出的也不是没可能。
当然,最恐怖的还是第三个推测,古塔里还存在着其它未知的鬼怪,它们在黑暗中的行动,极有可能是发出声音的原因。
就像是之前我在黑暗中一直听到的“嘿嘿嘿”的怪响,虽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鬼,但它无疑是善于藏匿在黑暗中的恐怖存在,没有与它撞见,实属一种幸运。
不知不觉中,我手上的烛火也开始肆意摇摆,明明没有风,我却总感觉浑身冰冷。
“不对劲,很不对劲,正常情况,肯定不是这种感觉。”敏锐的直觉又开始发出警笛了,我总感觉有东西似乎在附近,但是左看右看都看不着。
“等等,该不会是需要让我.....”
意识到问题所在,我猛一转头,视线赫然与黑暗中的一双猩红的眼对上了。
我的猜测没错,那怪物是藏在我视线之外,难以发现的一个角落里的,顿时使我喉头一紧,呼吸一窒,差点吓得跌倒在地。
那双红眼很大,大得就像是灯泡。
我看到它的之前,它就已经注视着我了。等我把视线移到它上,两双眼睛眨一下,立马退回了黑暗中去。
这之后,无论我怎样朝这个方向看,那双眼睛都没有再出现了。
鸡皮疙瘩起一身,我知道如果再待在这儿,免不了还会被它盯着看,想想就发毛。索性什么也不管了,在又捡起几根蜡烛后,径直朝着楼梯的方向去。一刻不敢停留。
我不知道这里是古塔的几层,但是一直下楼总是对的。因为杰哥彬哥他们兴许会在一层侧墙的房间里,那儿毕竟是我们抱团取暖、以逸待劳的地方。
就算是他们为了找我离开,估计也不敢离那里太远。
于是,我手持着蜡烛,用最快的速度下楼。
古塔旋转的楼梯没有扶手,我站在楼梯上,浑身如临悬崖,风吹得轻飘飘的,仿佛一不注意就会栽倒,而这下面全是彻头彻尾的黑暗,单看一眼给我的危险感十足,要是说不准走上哪一个台阶上呼啦一声全塌了,那可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抱着惶恐不安的心情往下走着,随着烛火的照亮,楼梯上先是传来阵阵难以忍受的恶臭,随后在我视野里开始接二连三地出现姿态各异的枯瘦腐尸,瘦的只剩骨架,一具拉扯着一具,嘴咬着手,手扒着肩。
“这里是,发生过什么吗?”我忍着强烈恶心的感觉往下走,堆积在楼梯上的腐尸很多,有时候不得不跨过去。
这些腐尸的姿势似乎都表明了它们不是正常寿终正寝的,况且根据骨骼的轮廓,以及相互之间的状况,我大已知道它们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了。
它们全是饿死的人!它们生前饿得失去了理智,互相蚕食同类,最后谁也没有走出去,全死在这里!
跟着猜测一起进入我脑海的,还有源自于我内心深处升起的极度不寒而栗的恐惧。
因为我虽然知道它们全是饿死的,饿得皮包骨,但对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更加不可理喻为什么它们会聚集在古塔里互相蚕食。我觉得要是我现在知道了其中的实情与真相,我肯定会害怕到无法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