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躲在阴冷的洞里,很少有人说话。同事们都在演绎着各自的“乖孩子”,以此来躲避专吃不听话小孩的猫猴子。
我也不例外,我坐在女友身旁,她又冷又饿,我本想伸手去安慰她,她却给了我个噤声的手势。
也对,现在我们所有人的处境都是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鱼肉,哪有鱼肉安慰鱼肉说我们不会被吃的事情?
胆子略大的小张和彬哥靠近洞口捕风捉影,两人一直在聊着什么。我猜大可能是关于如何走出洞口脱险的话题。
昏迷的李姐平躺在石头上毫无动静,我有点担心她还能不能醒来。
如果一直待在这里,根据我们饥饿的速度以及异常的进食量,我们携带的食物最多够我们支撑两天,第三天就会饿死。而这其中,李姐将会是第一个饿死的。
我从我的包里拿出两颗鸡蛋,把一颗给了唐林轩,她毫不犹豫地接了过去,敲碎剥皮两口吞下,我则闭眼慢悠悠地品尝,企图想象正坐在大酒店品尝山珍海味,来满足我肚子的抗议。
寒冷,饥饿与绝望弥漫在所有人的心头,我听见了身边有女声啜泣,也有人在对天保佑。但这么做不过是个心理安慰,实质上和坐以待毙没有区别。
我比较在意的是,小张和彬哥的想法。
我起身静步走到他们身前,侧耳倾听。
他们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
彬哥觉得一直待在这里等着大家饿死或者冻死根本不是办法,不如做好准备出去拼一把。原路返回崖虎关。小张则觉得他的想法简直太荒谬了,山野里有第一只猫猴子,就说不准有第二只,第三只,猫猴子的恐怖大家有目共睹,彬哥的做法无异于引火自焚,会害了大家。
我不好谈论谁对谁错,危难关头,人人都想保住自身,更何况莫名其妙的饥饿还不停骚扰我们。
“算了,我跟你说不到一块去。”彬哥不再和小张商量。
小张也往旁边走开了,我随着视野看着他,他是去找老常商量了。
小张能知道猫猴子这路鬼怪,十有八九是老常告诉他的,包括“猫猴子不抓乖小孩”这一特点。小张找老常,是去问有关的突破口了。
“郭子,现在情况很危险。”彬哥偷偷掀开叶帘子,看了眼外面的白雾海后迅速合上。“那该死的玩意儿怎么还不走。”
“抱歉当时我啥都不懂。”回想起彬哥以身涉险救我的行为,我感动无比。我确定他这么做肯定是被小张极力反对过的。
“这都不重要,郭子。”彬哥摇了摇头,“也谢谢你把我的背包带过来。”
我作为第一组织者,此时的立场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小张和彬哥主张各不相同,我站在哪一方,会直接影响到大队的行动。
除了刘初翠,队里的三名女士都抱着宁愿饿死也不愿成为猫猴子的盘中餐,她们都站在小张的立场。
剩下的人除了中立的老常和拿不定主意的我,都支持彬哥。
想到彬哥在危难关头救我一命,我不支持他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况且他说的也有道理,一直待在这里必死。不如拼一把,或许还有生机。于是经过思索,我逐渐站在彬哥的立场。
于是,有个计划萌生在我的脑海,我和彬哥就商讨着如何摆脱猫猴子的捕食视线,尽快逃出生天。
正在这时,一直昏迷不醒的李姐突然睁眼,骨碌一下坐起来,如同“诈尸”般的动作着实把她身旁的王大海吓一跳。
“我去.....”王大海无精打采的精神猛一抖擞。
“李姐?”叶颜关心地走上前轻声询问状况。“感觉还好?”
我也想查看下李姐的状态,于是暂和彬哥分开,静步走到李姐身前。
刚苏醒的李妍蓝或许意识还处在模糊的状态,任凭叶颜和我怎么呼唤都不理睬,眼神直勾勾地看向前方,嘴角不断流出口水。
我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是装着食物的背包。
“丫头应该是饿坏了吧。”我把包拿了过来,坐在原地发愣的李姐见到满背包的食物,毫不顾忌颜面地一头深深扎进去,淡金色的秀发凌乱地留在包外。
“该不会,节食节疯了吧。”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姐的行为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她把头扎进包里,用嘴去撕咬咀嚼包里的备粮,甚至不管任何食物的外皮与包装,连带着食物一同用嘴咬下来吞咽进肚,包括装鸡蛋的塑料袋与鸡蛋壳,牛奶袋,面包包装纸,都被她吃下不少。
同时,她伸进背包里的头边吃边转动,似乎对这些食物的份量很不满足。
我才注意到李姐是在发疯般乱啃乱咬,赶紧用手推她的头。未曾想她头上的力量出奇的大,我一个人愣是没推开。
周围人也发现异常,纷纷上前帮我拉开李姐,李姐的头这才从背包里拔出,美艳全无,蛋黄渣,牛奶,面包屑快要粘满一脸。
叶颜看出不对劲,赶紧拿出手帕擦拭着李姐的脸。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不停晃动,嘟囔着:“李姐你怎么了,李姐你怎么了.......”
被拽开的李姐左右摇晃眼神呆滞,她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我不知道会不会在接下来几小时内发生食物中毒。
我吩咐道:“看好她,别让她再乱吃。”
“她饿坏了吧?”王大海看着地上的面包屑,咽了咽口水:“其实我待得也都有点儿饿了。”
我很无奈,王大海这种体型的人饥饿的速度比我们快的太多了,我的感受如果只是饥饿,那他现在应该是饥肠辘辘,一天没吃饭似的。
“你吃点吧,别饿着了。”我对他说,然后把一些食物递了过去。转身又对叶颜和申菲菲提醒一句:“照顾好李姐”后去洞口找彬哥。
彬哥正倚在一块石头上,视线注视着头顶斜上方树叶虚掩的帘子。他面容沉重,神色肃穆。
“彬哥,想好怎么出去了吗?”我问。
“那猫猴子见我们这么久都不再外出,我就不信它没有松懈的时候。”
彬哥的言外之意就是,猫猴子如果一直在四周不远窜游,穷追不舍,会是相当长的时间消耗。既然猫猴子是吃人的怪物,进食对他们而言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如果长时间不见猎物,猫猴子的耐心兴许会稍稍下调。
彬哥就希望在猫猴子戒心放轻的时候溜之大吉。至于怎么判断猫猴子走远了?彬哥说可以根据洞外能见度与异常声响出现的频率。
我拿出手机查看时间,上面显示下午5点24分,我估算着我进洞已经一小时多了,下午将近四点的时候是被彬哥领过来的。
高海拔山林气温冰冷,到了夜晚程度更深,尤其是在黑不见光的山洞。
老实说,我可不想在这里过夜,饥寒交迫的情况下我不可能入睡。
彬哥的想法和我差不多,他更担忧的是既然白天有猫猴子,说不准夜里洞里还有其它未知东西,早离开早好。
彬哥拿出一块石头,等着时机差不多的时候,轻轻掀开草帘,把石子掷出去。
那是一块坚硬的花岗石,彬哥从山洞里找的,硬石块砸在外面产生的声响或许会被猫猴子灵敏的听觉捕获到。
我和彬哥都屏住呼吸,在接下来的两分钟里,外面的雾海忽然变大,随后是树林间咯哒咯哒的响动。
我听着这股异常响声,觉得这声音是我耳朵产生的幻觉,我没见过猫猴子的模样,但若是认可那就是猫猴子发出的躁动,它将会是何等的疾驰?
清晰的声响中夹杂着急促的气流,劲风般在林间盘旋。
洞内的人也听到了,纷纷停止了行动,有人捂住了李姐的嘴巴。霎时间,我们与那怪物,仅一叶之隔。
也许是猫猴子没有发现目标,没多久咯哒咯哒的声响远去,洞外能见度恢复正常。
我大舒一口气,信誓旦旦地看着彬哥组织接下来的计划,得到彬哥的允许后,我就把彬哥的的想法传达给大家。
小张是最不满意的,他看我的眼神极不友善,刀子一样犀利。
“你疯了吗?”小张带着质问的语气。
“待在这里总不是个办法。”我与他出现了争执。
“你们两个是想把整个队伍都送进猫猴嘴里?”小张一会儿看着我一会看着彬哥,我猜他可能把我们当做疯子了。
看小张的反应,在场的人我不说他们也清楚知道我的立场。
和我关系相对近的人默然,申菲菲则向我抛来了带有恨意的眼光。
此时彬哥走来,替我向小张解释了他的计划,并从多方面列举出了可行性,分析了综合情况下要比小张的待在原地更合适后,他才勉强从了我们。
不过小张对外出依旧抗拒,他对彬哥说:“就算你的方法可行,但我不会像你那样没理智的出去送死。”
彬哥无奈地叹一口气,对他解释:“我不是那么鲁莽的人”后,小张才理解了他的意思。
在猫猴子戒心充足的挡下,我们就一直扮演乖孩子。等猫猴子耐心磨的差不多的时辰,借机逃脱。
实际上这是彬哥下的一次赌注,传说中猫猴子只吃小孩,这山里的却把魔爪伸向了成人,猫猴子对饥饿的忍耐度或许还没有我们高,见不到食物,估计不久就会离开。
当然我们也想过先出去一些体力好、饥饿影响相对不大的人探路,其他人待在原地。
然而在毫无信号的荒山野岭,大队分开的这种做法显然只会拉长我们脱险的时间。
当日,我们脱险的计划就这样定下来了,剩下的就是时间上的等待,磨完猫猴子的耐心,一口气返回崖虎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