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有人将窗户打了开,墨庭骁垂着眼眸看着她。
沈郁初放下手,对着他安慰性地淡笑了声,“你在这等我回来。”
墨庭骁没有搭话,他主动地牵起她的手,掌心相贴十指相扣。
“姐姐,骁儿也想去。”
站在一旁紧跟局势的墨邵诚听完这话,攥紧了手,他只当哥哥这会是脑袋一时犯浑,及时出声制止道:“你凑什么热闹?知道医院的路吗你就去?”
墨邵诚把哥哥推到一旁,又对着沈郁初说道,“小嫂子,今天的事多亏你了……贺靖川他就是个畜生!”
沈郁初呼出的气息减弱,平淡清冷的声音轻声响起:“有这时间在这感谢我,还是多看紧你哥吧。”
煽情的话她不想听,如果他真的关心自己哥哥,又怎么会让墨庭骁一次又一次深陷险境。
墨邵诚显然没听懂她的这一段话是什么意思。
沈郁初看着他那副茫然神色,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话几乎是从唇齿间一字一句挤出来的,“他有幽闭恐惧症。”
说完,她有些撑不住身体了,迟迟赶来的女佣将她搂进怀中,带着她从房间离开。
路家的车辆守在门外,沈郁初在佣人的搀扶下坐进车内,紧接着,墨庭骁跟了上来。
沈郁初实在没力气和他周旋,只得阖眼小憩。
路今朝坐进副驾,示意司机启动车辆。
他回头看了眼后座,也不知道是在对谁回话,“那边有邵诚,他能处理好,你不用担心。”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医院门口。
沈郁初正躺在医用转运平床上接受第一次清创。
她的手臂溅进了不少碎玻璃,肌肤面看着血腥又狰狞。
护士处理着她伤口时眉头紧拧着,动作格外谨慎。
而此时的清冷长廊,只有两道沉默缄言的身影。
墨庭骁垂下头,尝试掩盖自己藏在心里多年的不堪,恍惚间他想起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那年,他的亲生母亲意外离世,父亲和侦查人员都说那场意外只是意外,他不信,但那时他只是个孩童,除了将事情闹大,什么也做不到。
父亲责骂他是个疯子,只是场意外,已经弄得人尽皆知了,他还觉得不够丢人吗?
他说不够,墨庭骁闹事带来的后果,便是在一个狭小阴冷密闭的小房间里,狼狈地生活了近一个月。
所以他开始怕黑、且极度恐惧密闭空间。
他以为这个不堪的秘密能在自己的蓄意遮掩中彻底埋藏……
漫长的沉默中,他接下来的话似带了些哽咽,“今朝,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错了?”
路今朝双臂撑在膝前,也是一脸的疲惫:“庭骁,你没错。”
“今天的事情是我们路家对不起你,沈小姐那里我会妥善处理,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不用自责。”
路今朝猜到他要说什么,下意识收紧了指尖:“以你现在的状态,刚才的情况,确实不好反抗。”
墨庭骁看着那扇被关紧的门,沉默了好一会。
他的手也跟着慢慢垂下来,情绪渐渐失控,他双眼泛红,“是我对不起她。”
就在这时,清创室门打开了。
护士挽着女人的肩,缓步从里面走出来。
沈郁初两条手臂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擦伤,处理完多处伤口后,上面裹满了白纱布。
墨庭骁站起身,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沈郁初被他带过来的一阵冷风,吓得后退了几步,缓过神,苍白的小脸上对着他多了几分笑:“怎么了?”
路今朝大步跟了上来,挡在墨庭骁身前,垂下疲惫的眼眸,细声询问护士道:“沈小姐的伤怎么样了?”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还需要留院观察半小时。”
“好,辛苦你了,您忙吧。”
墨庭骁盯着她憔悴的容颜,他俯下身,双手轻环过她的腰,“小初姐姐,对不起……骁儿再也不跟陌生人乱跑了……”
沈郁初轻抬起手臂,一手覆在他的后背,一手覆在他的蓬乱的发上,安慰着他:“不怪你,是他们不好。”
“庭骁,沈小姐现在身体还很虚弱,我们先让她休息吧。”路今朝将两人拉开。
又转身示意随行来的女佣搀扶着沈郁初。
这家私立医院是路家的产业,顶层私用,女佣搀扶着沈郁初走进病房。
沈郁初走在前,余光里是墨庭骁紧随其后的身影。
他的步伐跟得很紧,沈郁初想解释自己的手臂只是小擦伤,却也知道墨庭骁的性子,于是闭口不言。
躺在病床前的她,眸光暗淡。
路今朝心里闪过什么,抿了抿唇,话语里满是歉意:“沈小姐,今天的事情,是我们路家对不起你……”
闻言,淡淡的摇了摇头,“没事。”
墨庭骁没有听到回应,蓦地抬了抬视线,眸色一寸寸冷了下来。
路今朝抿唇往病床前走了几步,跟到沈郁初身旁:“沈小姐。”
“我家老爷子刚派人来传说想见见庭骁……那我先带他走了。”
沈郁初移回视线,抬眸看着墨庭骁,思量了几秒:“好,那还要麻烦您照顾他了。”
“一定,您有什么事就让佣人给我打电话,我们随叫随到!”
“好。”
沈郁初觉得墨庭骁应该是极不喜欢医院的,路今朝只是和自己交代了几句,他竟然什么也没有多问,顺从的和他走出了病房。
她无力细想,拜托了女佣替自己去食堂买碗粥。
路今朝带着墨庭骁同步走出病房。
墨庭骁转向走进安全通道,路今朝愣了一下。
他紧步跟上,墨庭骁却突然伸手推开了他的肩膀,把他推了出去,然后“嘭”一声关上了门。
他对门外的人说,自己想缓一会。
路今朝没来得及回应,电梯门突然开了。
他警惕地看了过去一眼,“你们是哪个科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