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的,姜意暖用手肘杵了一下青芜郡主,她二人说话声音虽小,却也担心被祁王听去,毕竟这人睚眦必报,还是不要招惹事端。
好在此刻太子正跟祁王闲聊些什么,太子面上挂着温润如玉的笑,萧砚山仰着头,向后搭在倚靠扶手上,那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单边曲起,坐姿显得格外肆意奔放,配上他那张精雕细琢的皮囊,倒是比芝兰玉树的太子更惹眼。
“大家既然都到齐了,拘在这四四方方的营帐岂不无趣,既然都是来陪着打马球狩猎的,不妨下场显显身手,也让本王好多了解了解你们。”
萧砚山漫不经心地掀开眼皮,错金熏香炉缓缓溢出檀香气息,萦绕在周遭,他手肘搭在交椅扶手,说话间脸都没侧过来,只伸手指了指马场,笑言道:
“谁赢了下一局,本王便赏她个好彩头。”
话落,在场闺秀眼中无不活泛着惊喜,祁王妃的位置实在太诱人了,抛开眼前这位身份尊崇且手握重兵,单说那张精致皮囊,便足以蛊惑人心。
她们面面相窥,心思虽未尽数在脸上,可目光中的色彩逐露内心,在上京城长大的官眷千金从小便识六礼通五韵,骑马涉猎也皆精通,谁不想博得头筹登上雀枝。
“是,臣女遵命!”
众人齐刷刷起身,蹲身行礼,看着她们行不惊,步摇空悬的姿态,任谁都要赞一声闺秀典范。
待她人鱼贯而出,姜意暖跟青芜郡主坐在席尾便显得格外突兀,两人气定神闲的品茶,并没打算下场马球。
“暖暖,你不陪着青芜下场打马球吗?”
太子眉梢微抬,那双凤眼月牙般弯起笑意,语气依旧是温润如山泉流水,教听的人心情特别舒畅。
这话虽是对姜意暖来问,实则屋内其他几人视线齐刷刷落在青芜郡主身上,两人刻意挑了张离萧砚山最远的椅子,掩耳盗铃地乖乖坐着谈天,谁知众人一退,两人如浅滩遗鱼,格外显眼。
“太子殿下,暖暖她怕晒,青芜怕热,所以这场马球我二人便不参与了。”
青芜不急不缓,回了那么一句,无端端被请到这种泥巴地的马场,若不是听说姜意暖也到场,她才懒得过来。
这话说的挺不客气,显然没将眼前的祁王跟太子殿下放在眼里,谁让青芜郡主地位超然,又有皇太后宠爱,按着她自己的话说哪怕是在上京城她都可以横着走。
不过,青芜郡主的阿父摩熠戏言奉劝过青芜,闺女纵然地位尊崇咱也尽量不要横着走,毕竟姿态甚丑,这句话着实让姜意暖笑话许久。
“孤要跟七皇叔说些紧要事,青芜郡主若不打马球,也可带着暖暖骑马游逛。”萧策瞧着二人并不算离开,只好直白的下逐客令。
唔,难怪太子进门后便欲言又止,坐在萧砚山身侧一副要长聊的姿态,那张始终微笑克隐的脸就差明明白白地说,你们俩实在不分眉眼高低,赶紧走。
“臣女告退。”
姜意暖欣喜若狂,她笑意才下眉梢便上心头,奈何她的臀微微离开坐垫,单等萧砚山开口遣客,哪怕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她都绝对非常识相地转身便走。
她起身的时候顺便拉起了满脸忿忿的青芜,没想到,萧砚山闻言,抬眼余光冷冷扫过姜意暖春光明媚的笑脸,他无所谓道:
“太子不必如此,留下她们也听不懂。”
“……”
姜意暖心中腹诽,这是拿她跟青芜当傻子呢,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既然祁王不介意,太子面上依旧淡然如水,她索性大明大放的听他们之间的对话。
“七皇叔,这两日父皇正为安置各附属国送来的质子伤神,蜀国、楼兰上表国书同时送质子入上京,可北狄不同,图屯烈大王送来的最小的儿子来上京为质同时要梁国交换一名皇子入北狄,人选着实令父皇为难。”
太子萧策枕着愁容,提起择选质子入北狄,一刹那间脸上露出忧伤的神色。
哦,交换质子一事,姜意暖何止听得懂,她甚至还知晓最终定下来五皇子萧珏到北狄,质其种裔,习我国风,梁国自从太祖年间便制定法典,战败之国的质子必须是皇室血脉。
可北狄并非战败降国,因国土地处漠北之间,接壤北羌,是梁国的天然屏障,两国邦交稳固,却因常年受北羌侵扰边境,不得不想到跟梁超稳固的邦交之法。
其实当萧策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姜意暖心中便知晓太子已然拿定了主意,萧砚山是藩王,大梁朝的律法,祁王可参与上京城质子拟定,他的确有这个资格,开口定论人选。
换而言之,萧策想借萧砚山之手,除去异己,这五阿哥地位卑贱并无前朝大臣支持,其母只是尚衣局的绣娘,诞下五阿哥萧珏后才被册封为贵人。
“太子认为呢?何人最适合。”萧砚山捏着茶碗,声音沉闷。
“七弟身体孱弱,北狄风沙漫天恐不能胜任,,其他皇子又各自领差使替父皇分忧,唯有五弟并无差使。”
萧策趋吉避害地说了一堆,言语间就是想让五皇子萧珏入北狄为质子。
“嗯,太子说的有道理。”萧砚山不怎么在意地笑道,显然并没有什么反驳的意见。
青芜郡主在打第三个哈欠的时候,悄然从营帐离去,继而营帐当中就留下了姜意暖在品茶看马球,瞧她全神贯注的看着马场上疾驰而过的身影,全然不像是听进旁人聊天的模样。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萧策玩味道:
“七皇叔,如今那么多美人作伴,可曾决定要选何人为妃了吗?听宫人说端敬小侯爷为了您那露水情缘,可是跑断了腿。”
“哈,太子怎知露水情缘?”萧砚山嗤笑,随手把茶盏放在茶几。
姜意暖听到这,再看向萧砚山煞有介事的俊容,那漆黑的凤眸仿若黑色深不见底的湖水,连微不可见的笑容都透着森然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