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明艳动人的姜意暖,他不禁回忆起那年初见姜意暖的情形,十一岁那年,他见到了年岁尚小的稚童,粉雕玉琢的瓷白小脸,那双清澈如溪的鹿眸,初露绝色雏形。
回忆往昔,他对姜意暖并不是完全处于谋算,其实顾依依并没有姜意暖漂亮,可顾依依曲意奉承,像朵解语花,试问天下哪个男子不想要一个善解人意的美人陪伴左右。
姜意暖容貌实属绝色倾城,就是在姜府教养的太过刻板,无趣。
马车前,萧策笑容殷切的伸手去扶她上马,偏巧帷帽被风吹得有些松动,姜意暖只顾着扶帷帽,又一次无视他。
二人向后落座,姜意暖安静坐在侧面,挑开窗帘望着喧闹繁华的街市,她面上带着温婉雅致的笑,可心里还是厌恶跟萧策同坐一辆马车。
“暖暖,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萧策瞧着距离自己坐得有段距离的姜意暖,说话语气略带沙哑落寞。
从何时起,喜欢粘着他,无话不谈的姜意暖变得沉默,待他如此生疏冷漠,竟是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了么,萧策暗度,是因为顾依依么?
“回太子殿下,臣女忙着学习宫规,还要提前准备出嫁的绣服,禾官,如今正跟着精奇嬷嬷学皇家典仪。”
姜意暖慢慢阖上帘幕,眼神依依不舍的从街市拉回车内,她说话依旧软糯糯的,对答有礼有节。
她确实变了。
从前在他面前都是以乳名自居,带着亲近和暖,如今略有距离感的称呼跟语气,让他略感诧异。
“暖暖,私下你我还如往常那般自在相处,孤将来会让你母仪天下,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孤提,至于依依她,并非是你想得那般,还希望你我不要因此心生嫌隙。”
萧策叹息,清俊的眉眼浸着郁郁之色。
这副得便宜卖乖姿态,姜意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这么一副伪善奸佞之人。
母仪天下?
可那又如何嗯,上辈子他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可她却惨死在了凤仪殿,温柔不过是萧策的表象,自古帝王爱江山,唯有大梁万里疆土才是他的最爱。
姜意暖弯唇浅笑,故作腼腆娇羞:“殿下,没怪罪臣女心怀量小,便是臣女的福气,臣女所做一切都是因为太过爱慕殿下。”
“暖暖心中有孤,孤怎么会怪罪你呢!”
萧策身体前倾,想要顺势将她揽入怀中,奈何姜意暖似看穿他的动作,抢先一步往车辇门边挪了一些,浅笑道:
“殿下慎重,精奇嬷嬷才教导过臣女规矩,臣女之典范,处处代表皇家威仪,时刻谨言慎行。”
“看来暖暖规矩学得很快,孤甚感欢喜。”萧策咬了咬牙,讪讪收回手,再没有什么不轨的动作,瞧着这一刻木讷不解风情的姜意暖,萧策又觉得他所熟知的姜意暖并没有变,从前两人独处时,也是这般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
西郊马场,湖景怡然,抱山傍水,是天然的马场,上京城的达官显贵都喜欢来此处打马球,姜意暖对这的环境并不陌生,从前也曾跟阿兄闲暇之余来骑马。
马车停在围栏外的空地,此时马场内很是热闹,早有青年才俊在场上打马球,周边几顶白纱帐篷,不少女眷半遮着团扇,翘首看马球,文帝处心积虑的安排这么一场,还真是煞费苦心。
姜意暖紧随着萧策一道走下马车,她才探出身子,云舒赶紧从后面小跑着跟上来,扶在姜意暖身侧。
“暖暖,看来七皇叔早就到了,先过去给他请安。”
太子爷回眸微笑,他下意识想牵着她,被姜意暖往前轻轻躲开一步,指尖堪堪刮到了姜意暖身上的风流锦外裳,便被她溜走。
“太子殿下,臣女看到青芜郡主也在营帐,咱们快过去吧。”姜意暖遥指不远处那道粉红色身影,满眼愉悦。
“好。”
萧策屡次遭拒,神色难免有些不自然,笑意僵在脸上,瞧着姜意暖疾步而去的模样,哪里有半分规矩,可见她这些利益教养分明是只对他一人,萧策不甘心,决定挽回一下。
“暖暖慢些走,你还记得吗?当年你六岁,孤经常带你到后山放纸鸢,后来纸鸢挂在树上,还是孤亲自爬树将他捡回,那树如今都枝繁叶茂,再难攀爬。”
萧策路过那颗参天大树,面露怅然,反倒是看身侧的姜意暖,脸上依旧挂着谦和疏离的浅笑,宛如戴了一副假面,他心里泛起沉闷。
“暖暖,你八岁的时候,孤带你在上京街市游逛,孤那时课业繁重,因为想你,偷跑出宫,最后被父皇罚抄经文,你可还记得么?”
萧策温润一笑,想起当年的年少轻狂,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口中的往事他如数家珍。
“怎么会不记得呢!太子殿下因为臣女,经常受罚。”
姜意暖扯了扯嘴角,不得不承认,萧策善于揣度人心,若非经历千帆,她记忆里的少年郎怎会跟杀伐绝情的帝王重叠。
马场正中的主帐,萧砚山正斜在太师椅上品茶,他眼前还坐着几个青春少艾的俏佳人,端庄的捏着团扇,规规矩矩的陪着看马球,其中当属青芜郡主,满眼不屑的偏坐一旁,见到姜意暖走进营帐,眼神跟着亮了。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而太子也朝着萧砚山行礼,几番寒暄过后,姜意暖落座在青芜郡主身旁的位置,两人小声交谈下,才知晓,今日能来马球会的无疑都是端敬小侯爷拜访过的家眷。
“你还不知道吧,这陛下铁了心要给祁王纳妃呢!这些人中除去你,其他人皆在列,喏,你瞧,连被拒婚的那个左相庶女,也在。”
青芜郡主可算逮到机会,方才这一屋子想要登高枝的官家贵女们一个个都在扮闺秀,在姜意暖进门前,她都没人陪着说话。
姜意暖闻言斜过头,一双杏眸微怔:“…那你怎么不表现一番?”
青芜郡主咂咂嘴,视线瞟过帐中举止不羁的萧砚山,蹙着绣眉,小声道:
“我得多想不开,找他当夫君,听说他在宫宴行污秽之事,如此作风不检,犯不着恶心自己。”
最后一句话,青芜郡主说的时候格外小心,姜意暖憋着笑,拂开不小心飘落在眼睫上的花絮,不经意抬眼时,正好撞进萧砚山那锐刃般的墨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