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八机厂全厂职工开大会。
今天也是上任两月左右的一把手陈平章正式跟八机厂全体职工见面的日子。
为什么说陈平章是一把手呢？
因为他们都知道谢文山年底就退了。
这半年其实是给陈平章熟悉环境的时间。
等谢文山一退，陈平章顺势上位成为书记。
到时候，何明朗可能就是总经理了。
所以今天这场会，看上去是主记在主持。
但是，书记扮的是抛砖的角色，引的就是陈平章这块玉。
陈平章也没跟在座的客气。
更没有讲八机厂过去的辉煌。
上来就把八机厂面临的问题摆到了桌面上。
冗员、技术落后、管理落后、严重缺乏市场竞争力。
再加上国家下达的改制目标迟迟没有推进。
如今八机厂已是危在旦夕。
那么工人们听到这些的反应是什么呢？
天塌下来，有政府顶着！
是的，他们早已经把这些传了很久的消息当成了狼来了的故事。
喊得久了，就形成了免疫，管你的，爱谁谁，我还不相信你能把老子饿死。
所以，工人好像真没几个人把陈平章的话当一回事。
低头翻的翻。
交头接耳的交头接耳。
还有时不时冲陈平章冷笑的。
但是在干部和领导这个圈层当中，他们是能感受到压力的。
他们其实很清楚，国企改革从九十年代初就已经开始。
十年来并没有停下过铡刀。
往后几年还会持续 。
陈平章把改制的问题说过之后，便说到八机厂内部管理的问题。
直接瞄准后勤，批评后勤不作为，内部当街铺面租赁手续不全，租金去向成迷，困难职工补贴一直没落实到位。
陈平章当即就把昨天厂区内部被警察扫了一圈的事情摆上了台面。
并宣布，进行全面内部整顿，对违规经营铺面进行中止租赁的决定。
会不会有人反对呢？
反对的都是即得利益者，笑的都是旁观者。
所以也可以看作是大势所趋。
向往看了看旁边的邓波，心说，网吧这下子真就拿下来了。
向往看了看身边的空位，那是给王昊留下的。
如果王昊就坐他身边的话，他肯定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以免又让他完成一波贴脸放大的装逼行为。
但是王昊不在吧，这种快乐的事，好像就少了一个人分享似的。
其实向往也想问问，9923未来的发展发方向，或者说，靠什么赚钱呢？
其实向往现在的思维也只是因为局限于八机厂当中，还属于没有开窍的那一 类。
八机厂的下岗朝正式开始的时候，他走进社会的那一刻，几乎所有的封印全都打开了似的，猛得批爆。
向往又朝会议室的后门看了一眼。
晚到的员工都会从后门偷偷的进来。
一般情况下，领导也不会说什么。
向往刚才给王昊打了电话的，那个时候，他在吃饭。
快两点半的时候，他在车间又给王昊打了个电话。
王昊说开会的时候会来。
开会前五分钟，向往还打了个电话。
王昊接起来就骂，“傻逼，滚！”
看样子，他应该不会来了……正当向往看着门口这么想的时候，他的传呼震了震。
拿起来看，传呼机上面显示：滚出来，我在会议室门口。
向往抬了抬屁股，准备出去的时候，马上又把屁股放了下去。
邓波看了看向往，“干啥，屁股痒？”
其实在这一瞬间，向往有许多的心理的活动。
比如黄小蕊、吴星、何俊他们都在。
这些曾经都瞧不上王昊的人，在今天将要见证销售公司一颗璀璨的明星的诞生。
向往从好几天前就开始在盘算着这一刻到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王昊将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被点出来。
他们几人的表情会是个什么样子。
向往甚至想用照像机把他们脸上的表情给记录下来。
再配合上全厂职工干部羡慕的目光。
卧靠……那种把对头踩在脚下，享受着同事赞誉与吹捧，被领导视为骨干中坚的感觉……
想想就起鸡皮疙瘩呢！
可是呢，向往发现他还是小看王昊的装逼功力了。
他看到留言的时候，本能地想去门口看看王昊为什么不进来。
可是他再一琢磨，以王昊这个逼人的德行，肯定在玩花样的。
并且向往已经猜到了他的操作。
草……王昊这狗逼好骚啊！
向往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但是却在偷偷地笑。
邓波瞅了瞅向往，“你特么笑得好贱啊！你就不能跟我说说你在笑哪样几把？”
向往闷闷地说，“不是我笑得贱，而是我笑的那个几把好贱。”
邓波：……
邓波突然问，“王昊这狗曰的为啥还不来？”
他？早来了，只不过想用一种意想不到的出场方式而已。
其实在等王昊的，不光是向往。
老王这位高工，没坐主席台，坐在第一排。
他只是不太喜欢转头而已。
坐在第一排，做动作什么的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然他真想看看儿子在不在，在的话，是坐在哪里的。
如果不是上午参加了那个会议，恐怕只是听到从别人口中传出来的话，老王死活都不敢相信，儿子真的卖了五套700型出去。
到底是哪个傻逼单位啊……王东升心里忍不住吐槽。
从老王的态度也可以看得出来，这套设备的落后程度着实有点惊人。
想是这么想。
但是对于儿子的表现即将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候公之于众。
老王的期待感，应该说是要超过在场的所有人吧？
王东升和儿子的交流很少。
但是对儿子在学生时代取得的成绩，总会在一个人的时候，拿着奖杯和奖状端详，还会得意地微笑。
相信绝大多数父亲都会为儿子取得成绩而高兴吧？
他们明明都已经笑得快合不拢嘴了，却还要装行若无其事。
就像老王现在这样，他甚至已经把别人将要恭维自己的话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把每句话该怎么谦虚和客气都已经想好了。
王东升心说：一会不管老陈怎么夸他，我保证不回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老王并不知道，他就算不回头，也能看到儿子闪亮登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