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姑娘们下意识地问，她们在家里经常听到长辈们嘀咕，将来怎么找个好婆家。
还说，找婆家相当于第二次投胎，若是婆家找不好，下半辈子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姝儿道：“自然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啊，一辈子照着自己的意思过才有意思！”
林舟颔首：“喜欢相夫教子就相夫教子，喜欢自己做点儿事情就自己做点儿事情。”
“反正要为自己而活，所以学什么，要看自己喜不喜欢，而不是别人喜不喜欢。”
“我们平城对女孩子的规矩看得不是很重，寡妇再嫁的多了去，但是中原不一样，中原过分讲究三从四德和贞洁，听说中原家里但凡过得去的人家，都讲究女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江南更是，据说有些女孩子出身就被困在绣楼里，出嫁前连绣楼都不下的……”
几个武官的女孩子听得头皮发麻。
出嫁前不下绣楼，或是连家门都不出，那跟养在笼子里的雀鸟有什么区别？
好可怕！
“她们上街，会戴上帷帽，她们戴帷帽不像咱们，咱们是遮挡风沙，她们是防止被人看去脸……”
“虽然我不知道她会教些什么，但是被京城江南一带的上层权贵吹捧的人，必然是教导出来的姑娘规矩极好。”
“你们现在还想跟明月先生学吗？”
大家伙儿一听‘规矩极好’这四个字浑身瞬间冒满了鸡皮疙瘩。
以林姑娘和姝儿姑娘的通身气度，明月先生只要不眼瞎心盲，就不可能选她们而不选林姑娘和蒋姑娘。
故而，林姑娘不可能为了减少对手而欺骗她们。
“不想！”所有的姑娘都纷纷摇头，她们……她们还是算了，不去凑热闹了！
杜七娘道：“我这辈子肯定出不了平城，我爹说了，会在军中给我寻摸，咱们边城的女子，虽然无法去京城领略繁华，但日子过得肆意潇洒，想骑马就骑马，想去外头溜达就去外头溜达！”
“而且什么三从四德？我娘就敢挠花我爹的脸！”
“我也得多练练手上功夫，不然将来嫁人了搞不好会吃亏！”
陈五娘扯了一下杜七娘的袖子：“你在瞎说啥？”
“真是的，爹娘的事儿你也敢拿出来说！”
“不怕你娘知道了用鞋底抽你？”
姑娘们笑得不行，杜夫人追打杜七娘的样子，谁没见过？
杜七娘不以为意：“军中谁人不知？都说我爹是耙耳朵！”
“可我爹却说，耙耳朵男人有福气，耳朵耙，腰杆直就行了！
上战场杀敌是本事，在家揍老婆可不叫本事！”
姝儿冲着杜七娘竖大拇指：“你爹是个明白人，我爹也说，媳妇是用来宠爱的，不是用来揍的！”
“对，我爹说，我要是嫁人了，夫家敢欺负我，他就带着人去砸了我婆家。”
“我哥哥也说，将来我的夫婿要是敢欺负我，他就去宰了他，反正咱们平城的寡妇不愁嫁，二嫁还能嫁头婚男呢！”
大家叽叽喳喳，引起了佟玲玲等人的注意，她们转头看落后十几步的姝儿等人，不少人眼底闪过鄙夷。
佟玲玲的鄙夷毫不掩饰。
她挺直了脊背，下巴微抬，把肩膀打开，僵硬地行走。
才学了一天，她哪能行动自然？
“她们像什么话，东倒西歪地笑闹，也太失礼了吧！”
“看看佟姑娘，礼仪上挑不出一点儿错来，这才叫淑女！”
“咱们跟她们比什么，他们都是武夫的女儿！”
“定西侯家的姑娘怎么跟她们凑作一堆，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定西侯也是武将啊！
这话萦绕在每个人的心间，但没人说出来，毕竟定西侯家的姑娘就在身后。
没人说话了。
“我们走吧。”佟玲玲收起轻蔑和不屑，走在最前面，大家纷纷跟上，好些女孩子心里不舒服，她们看起来就跟佟玲玲的丫鬟一样。
可是没法子，为了能成为明月先生的学生，她们只能捧着佟玲玲。
而被一群官家小姐簇拥着的佟玲玲，虚荣心爆棚，觉得自己又行了。
就为了这一刻的虚荣，她觉得自己再上课的时候，可以忍一忍。
芙蓉厅到了。
佟玲玲看到微笑的明月先生，拳头不由得握紧了，但只有片刻，她就松了拳头，按照昨天学的跟明月先生行礼。
她的身体忍不住有点儿微微颤抖。
目光落到明月先生身后的素心身上，头天晚上的恐惧再度涌上心头，一瞬间的害怕，让她行礼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众人：！！！
就这？
明月先生果然是还人情的！
官家小姐们心中鄙夷不已：什么玩意儿？装什么装，露馅儿了么！
大家抿嘴笑。
佟玲玲感觉大家的目光落在身上，火辣辣的，她懊恼不已。
“素心，去搀扶一下姑娘！”
“她昨天练习的时候过于刻苦，以至于小腿儿不时要抽筋，还请诸位见谅！”
“素心，带姑娘下去揉揉腿。”
佟玲玲闻言又是一抖，若不是涂抹了脂粉，大家就能看到她此时脸上绝无血色！
“不用，我的腿好了！”她慌忙道，坚决不肯跟素心下去。
明月先生勾唇：“那好吧。”那笑容在别人看来十分宠溺，但在佟玲玲看来却十分阴森。
她再不敢说什么不用的话，乖乖屈膝道谢：“多谢先生关心。”
手心儿里全是汗水。
这时姝儿等人也进来了。
“定西侯府大小姐，表小姐到，成国公府六小姐八小姐到……”
打帘的侍女扬声喊道，厅堂内的官眷纷纷起身，佟氏不愿，但还是起身去迎。
唯有明月先生不动如山。
“都是长辈，怎么敢劳烦长辈们来迎，真是我们的罪过了！”林舟笑着行礼，她和姝儿的礼仪是梁老先生教的，雨天指点的，动作行云流水，一点儿都不僵硬，看起来赏心悦目。
佟玲玲跟她们比，简直就是癞蛤蟆和天鹅的区别。
众人惊呆了。
说好的乡下泥腿子呢？
先前明月先生没来的时候，佟氏可没少暗示定西侯家的两位姑娘上不得台面。
她们也是这么认为的，有些人还附和了呢！
可现在看过佟玲玲行礼，再看定西侯家两位姑娘行礼，天渊之别！
佟玲玲这会儿像是被所有人的目光凌迟，丢人极了，恨不能挖个坑把自己个儿原地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