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飞鹰和萧惊鸿两人同骑一匹马,行至还梦城二十里外一处荒野,夜色之中薄雾蒙蒙,前路崎岖难行,四下并无人烟,更无客栈,只好先找一处破庙落脚。
破庙里。
赶路多时,未进粒米,两人皆腹中空空。 六月飞鹰在荒野旁的河边抓了两条鱼,萧惊鸿从树林里捡来柴火,两人生火烤鱼。吃完烤鱼后,各自在庙中找一块地坐下。
萧惊鸿想起了白天的那个小女孩,看着她平安无事地回到家中,唤起了记忆中一丝关于家的温暖,真羡慕有家可回的孩子。
六月飞鹰想起白天萧惊鸿被长鞭紧紧勒住,脖子上、手脚上都有红色伤痕,便从腰间拿出一瓶随身携带的白玉膏。食指在白玉膏上抹了抹,尔后温柔地伸向萧惊鸿的脖颈,想要替他擦药。
萧惊鸿感觉到动静,立即抓住他的手腕制止对方。谁料拉扯之下,对方那根手指竟覆上了自己的嘴唇,一股冰凉如雪的触感传到了嘴上,酥酥麻麻的。
刚才发生了什么?两人都脑袋嗡嗡的,不敢仔细回想...... 萧惊鸿迅速转过身去,以后背回避他的目光,耳根如红霞晕染开来。
六月飞鹰也手足无措,立即抽回手,一改平日里的能言善辩,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按理说,大家行走江湖,难免会受伤,男人为男人敷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往常快雪帮有哪个兄弟受了伤回来,为他处理伤口、擦药也是家常便饭。可这次总感觉哪里十分怪异,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六月飞鹰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打破略微尴尬的氛围:“这瓶白玉膏乃是我们快雪帮上好的伤药,可以止血化瘀、消肿止痛,让伤口快速愈合。萧兄弟不妨试试?”
萧惊鸿侧耳仔细听他说的话,面上故作淡定,内心却如波涛汹涌。萧惊鸿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在他面前保持凉薄淡漠的个性。
萧惊鸿:“给我,我自己擦。”
他向后伸出手背,接过六月飞鹰的白玉膏。 擦完药后,萧惊鸿在一旁空地铺上干草然后躺下,望着不远处倚柱而坐若有所思的六月飞鹰,嘴唇微微动了动,语气极轻地从口中挤出两字:“谢谢。”
六月飞鹰仿佛听见有人说话,向萧惊鸿这边望来,只见他蜷缩成一团,双手紧抱着刀睡着了。据说睡觉时蜷缩成一团的人,十分缺乏安全感。
重明王朝将军府。
将军夫人正在府里监督女儿练习女工。
将军府小姐梳着惊鹊髻,上穿一袭翡翠色窄袖褙子,内着抹胸,下穿柳花裙,两边眼尾一点苍绿的苜宿草花钿,平添几分春色。
将军夫人梳着飞仙髻,插上一朵嵌珍珠红宝石牡丹金钗,身穿一袭酡颜海棠花纹金丝滚边春衫,雍容华贵。
将军夫人:“鸿儿,你爹爹给你找了个师父。听你爹爹说是位中原高人,你爹爹诚心求人家,人家才答应收你为徒的。”
在娘亲的监督下,不情不愿绣着女工的幼年萧惊鸿一听手抖,手指被针刺破,渗出血滴。
幼年萧惊鸿:“什么?居然要爹爹求他。(幼年萧惊鸿舔了舔受伤的手指)我爹爹是谁?萧大将军,一身傲骨,两袖清风。他可是从来都不求人的。”
幼年萧惊鸿提起爹爹,一脸的骄傲。萧将军上阵杀敌,所向披靡,立下赫赫战功,被重明王朝百姓尊称战神。萧家军驻守边关多年,令敌人闻风丧胆,不敢犯境,重明王朝百姓才得以过上平静的生活。
将军夫人心疼女儿:“你看看你,小心点。”
幼年萧惊鸿努了努嘴,对着娘亲撒娇:“娘,我最讨厌学女工了,无趣得很。”
将军夫人:“你爹爹平日里事务繁忙,没空管教你。你倒好,性子野,像只猴儿一样,娘亲没本事,看不住你。”
幼年萧惊鸿:“好啦好啦,娘亲,你就别再念叨了。我绣好了,你看。”
将军夫人拿起女儿的刺绣来看,摇头叹息。针线绣得歪歪扭扭的,重明王朝的神鸟,硬是被她绣成像一只呆头鹅。 “这绣的是什么?让你乖乖在家中练习女工,你却三番五次女扮男装偷跑出去和人打架,没有半点将军府小姐的样子。确实是得找个师父好管管你。”
幼年萧惊鸿理直气壮地反驳:“娘亲,爹爹是大将军,是战神,是鸿儿最最最崇拜的人。在鸿儿心中,爹爹就是最厉害的。我长大后要跟爹爹一起征战沙场!”
将军夫人无奈地看着眼前才九岁的女儿,只当她是童言无忌,当不得真。 将军夫人温柔地嗔怪女儿:“痴儿,说什么傻话。你是女儿身,怎可上阵杀敌?娘亲只希望你一生无虞,长大后嫁得良人,便足矣。”
幼年萧惊鸿心中不服气,激动地反驳她娘:“娘亲,女子怎么了?我朝的宰相,娘亲的好姐妹子谦姨娘,不也是女子吗?女子也有鸿鹄之志,保家卫国之心。”
外面烈日炎炎,萧将军刚回来,额头上汗珠直流。他把长柄大刀放到一旁武器架,笑着走进屋里。萧渊听见了女儿说的话,夸了夸她:“不愧是我萧渊的女儿,有志气。可惜不是男儿身,不然长大后爹爹定带你上阵杀敌。”
幼年萧惊鸿连忙放下针线团,端起一盏清风使,递了过去,讨好她爹:“”爹爹渴了吧?先喝口茶。”
萧渊:“鸿儿真乖。”
将军夫人:“就知道哄你爹爹开心。”
萧渊坐了下来,让女儿坐在他旁边。
萧渊:“爹爹此次回京,一是给皇上贺寿,二是为你寻一良师。否则爹爹常年驻防在外,对你疏于管教,免不了要为你担心。后日爹爹就要赶回军营,明日便送你去拜见你的师父。”
幼年萧惊鸿扯了扯萧渊的手臂,撒娇道:“爹爹,我不要拜师,我不要离开爹爹和娘亲。”
萧渊瞥了一眼将军夫人手中女儿的刺绣,皱了皱眉头:“看来得给你找个女工师父。”
幼年萧惊鸿有些心虚,立马改口笑道:“女儿听爹爹的,拜师习武。”
萧渊:“你师父可是从来不收徒弟的。此次破例,是看在爹爹的面子上。” 幼年萧惊鸿好奇地问:“爹爹,我师父究竟是什么人?”
萧渊:“他叫匡平夏,是……就是这样这样(此处省略若干字)。”
翌日,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候。
萧渊问夫人:“鸿儿呢?怎么还没出来。”
将军夫人回答:“你昨儿说拜师要带见面礼,她就去书房找找,看送什么合适。”
正当萧渊站在将军府门口等女儿之时,来了一批士兵将将军府团团围住,女相子谦拿出一道黄色圣旨,念道:“奉天承运,吾皇诏曰。萧渊此贼自恃功高,辜负皇恩。竟私养亲兵,暗中与凤招王凤独隐勾结,大逆不道,意图谋反,其罪当诛。今有两人往来之密谋书信,证据确凿。特命丞相子谦收回萧渊大将军兵符。萧渊及萧府一干余孽,一律三日后处斩。钦此。”
女相子谦的一言一行威严万千,她厉声喝道:“全部带走。”
听爹爹说师父爱喝茶,幼年萧惊鸿找到了一个上好的青白釉印花云龙纹茶壶,正欲打开房门之时,听见外面有很大的动静。
她从门缝中窥见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手上的青白釉印花云龙纹茶壶掉落,碎了。
禁军统领:“进去搜!”
幼年萧惊鸿赶紧跑到书房左侧的博古架旁,转动博古架上的青铜鸟盖酒壶,地砖向两边打开,现出一间密室,她躲了进去。在地砖合上的瞬间,御林军推开了书房的门,冲了进来。
萧将军府一家、凤招王府一家满门抄斩,女相子谦执掌萧家军兵权,将其改名为凤师。没多久皇帝发现萧家有一女儿逃走,下令通缉她。为了躲避通缉,她化名红荆潇,女扮男装,用炭灰将脸抹黑,穿上乞丐的衣服。开始了隐姓埋名、东躲西藏,暗无天日的生活。她发誓:她一定要报仇!
“爹、娘!别走——” 原来是梦话。六月飞鹰睁眼醒来,望向躺在不远处的萧惊鸿。他身子单薄,蜷缩成一团,正说着梦话。看着令人有些心疼。萧兄弟,他是在想自己的爹娘吗?
此时已是三更天,柴火早已熄灭,时不时有风吹过。六月飞鹰脱下肩上的狐裘披风,给萧惊鸿盖上。怕他着凉发烫,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见没事才放下心来,又回去倚着破庙的柱子躺下了。只是再也睡不着,开始想起了自己的爹娘。
爷爷曾经告诉过他,他的爹娘是在十五年前的一场武林浩劫中丧命的。
当年位于神州北方的重明王朝野心勃勃,皇帝凤筹亲自领兵出征,入侵中原腹地。中原人士纷纷奋起抵御,于中原天然屏障落凤山阻挡凤筹大军,拖延其攻势三个多月。后来爹娘被凤筹大军逼至悬崖,携手跳崖身亡。从那天起,他便成了孤儿。后来匡平夏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智退凤筹数十万大军,中原武林才免遭一场浩劫。
原来两人是同病相怜。
结语:原来萧惊鸿竟然是女扮男装,六月飞鹰接下来能否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两人的双亲都是被重明皇朝的皇帝凤筹所害,他们会一起联手报仇雪恨吗?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