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飞鹰此行的目的除了调查楼灵犀嫁妆被劫一案的真相之外,还为寻找先行出发的副帮主伯棠等人的下落。他们出发至今已有十余天了,一直未有消息,他甚是担心弟兄们的安危。
剑魂阁所在的崇武剑城,是天下剑客聚集之地。这几日,萧惊鸿跟着六月飞鹰进进出出剑城的飞鹰镖局、客栈、马场、钱庄、药铺等地,那些人要不是说这些天未见副帮主等人来过,就是说他们一行人已经来过又早已离开。
两人走遍多地询问未果,关于伯棠等人的下落仍是毫无线索,于是准备找间客栈休息。
他们并肩走在大街上,两人的长相与气质都很出众,非常亮眼。尤其是六月飞鹰,面若冠玉,龙章凤姿,引来许多女子倾慕的目光。
虽然萧惊鸿也生得足够清秀俊俏,但他脸上那副像是别人欠了他钱的冷酷表情,就差在大脑门上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让许多女子望而却步。
一些姑娘想要借机接近那风度翩翩的六月飞鹰,却又被他身旁站着的手提三尺大刀,整个人看上去凶凶的萧惊鸿给吓退了。还有人误以为他们是一对主仆,觉得带刀的黑衣男子是那位白衣贵公子府上的护卫,专门负责保护他的。
一名梳着朝云近香髻,头上簪着一朵牡丹花,身穿绯色衣裳的姑娘,见六月飞鹰生得十分英俊潇洒,气度不凡,故意走在他们前面。只见她搔首弄姿,葱指拂过鬓边青丝,一只翡翠宫灯耳环从耳边滑落掉在了地上。
“这位姑娘,请留步。”
绯衣女子以为计谋得逞欣然转身,正欲接过对方手里捡到的耳环。谁知抬头一看,捡到耳环的竟然是一位满脸褶子的老婆婆,心情瞬间如遭晴天霹雳。
这不是巷子里卖豆腐的张老婆子嘛?街坊邻里都知道张老婆子是个哑巴,她早年间死了丈夫,依靠卖豆腐为生,和孙子相依为命。
原来方才的话是后面那位白衣公子喊的,东西却是这位张老婆子捡的。
“啊、啊——”
张老婆子口中艰难地发出沙哑的声音,双手把耳环捧在手心递还给绯衣女子,不停地对她点头,微笑的目光中透露着市井老百姓的淳朴与善良。
绯衣女子十分嫌弃地看着那双皱巴巴像抹布一样的手,上面长满了厚厚的茧子,光是看着就感觉有些倒胃口。她心中早已骂骂咧咧:这该死的老太婆还真爱多管闲事,耽误了本姑娘的大好姻缘,晚点再跟你算账。
虽心中不悦,却又不好当着心仪之人的面发作,绯衣女子只好努力挤出笑容,从张老婆子手中轻轻捻起耳环重新戴在右耳,并装模作样地跟她握手道谢:“婆婆,谢谢你,你心地真善良。”
绯衣女子扭着折腰步来到六月飞鹰与萧惊鸿两人面前。她把手帕轻轻往前一挥,拂过六月飞鹰的脸庞,对着他捂嘴嗔笑,一颦一笑尽显媚态。
她语中带嗔,娇滴滴地问:“方才可是这位公子叫我?”
六月飞鹰微微一笑,礼貌回道:“是我。”
“难不成公子认识司婉?”
“在下与姑娘素昧平生,并不认识。”
“可司婉却认识公子。”
六月飞鹰剑眉一挑,饶有兴趣地问道:“哦?”
她朝六月飞鹰挤眉弄眼,说道:“司婉怎么看公子,都像是司婉的——未来夫君。”说完捂嘴一笑,手帕对着六月飞鹰向前一挥,却不料手腕被对方牢牢抓住,整只手不得动弹。
任六月飞鹰脾气再好,当街被人调戏不可能无动于衷。他语气严肃:“姑娘请自重。”
司婉闻言噗嗤一声笑了,继续用言语挑逗他:“我若是不自重,公子又当如何?你可以喊非礼啊。”
司婉边说边往他身上倚靠,他立即松开手,身形一挪往旁边闪躲。从小就练习轻功的他反应敏捷身轻如燕。想要近他身的人,江湖上还找不出几人。
司婉扑了个空却仍不死心,还想继续纠缠,忽然一道亮晃晃的刀光在她眼前闪现。她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花容失色,哭天喊地,丑态毕现。
六月飞鹰转过头来对萧惊鸿说:“萧兄弟,我们走。”
萧惊鸿虚空舞了一个刀花,尔后收刀入鞘霸气十足,离开之前冷冷地瞪了司婉一眼,加快脚步追上六月飞鹰的步伐。
两人渐渐走远后,六月飞鹰想起方才萧惊鸿那副凶人的模样,不由地觉得好笑,笑容如春山般明媚,向他道谢:“方才多亏有萧兄弟保护我,不然我就可惨了。谢谢你,萧兄弟。”
若要对付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堂堂快雪帮的帮主何须要自己来保护?他这么说无非是想让自己感觉有用处,这一点萧惊鸿又如何不知。
“有佳人投怀送抱,世间多少男子梦寐以求的好事你却说惨,这恐怕不妥吧?”
六月飞鹰认真回道:“飞鹰对待感情一向慎重,萧兄弟莫要说笑。你知道吗?鹰的一生中只选择一个伴侣。它们对感情是从一而终的。一旦失去另一半,剩下的那一只便会不吃不喝,直至将自己活活饿死,绝不会独自苟活于世。”
萧惊鸿闻言不由自主地朝他望去,好奇地偷看对方。对方以最平静的语气与最坚定的眼神,说出这段最深情的话。
狭长的丹凤眼在说话时似星河闪烁,眼皮上方又长又密的睫毛,如夏日林间的万千萤火虫扇动着翅膀。
萧惊鸿忽然感觉心脏怦怦直跳,咽了咽口水,却不料正好对上对方的目光。 每一次与之四目相对,都感觉如被雷劈中了一般。对方那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藏着一片足以令人溺亡的温柔海。可他不会游泳,下意识地想要逃离那片温柔海。
萧惊鸿眨了眨眼睛,迅速将视线转到别处,他面上依旧平静,表情依旧冰冷,心底却如一只紧张逃窜的鸟儿一样慌乱。
到了傍晚,两人暂且在飞鹰客栈住下,明日再做打算。 几日奔波下来,萧惊鸿总算是见识到快雪帮的势力有多庞大,涉及的范围有多广了。光飞鹰客栈就有好几家,更别提什么钱庄、药铺、镖局、马场等等。
不过即使身为快雪帮的帮主,帮派势力正如日中天,在一同共进晚饭的时候,几碟简单的菜式,一壶温过的松醪春,可以看出六月飞鹰并不是个穷奢极侈之人。
一直也未见他有任何随从伺候,可见他并非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他也没有像大多数纨绔子弟那样养成嚣张跋扈的劣习。
短短数日的相处,萧惊鸿对他的印象是性格豁达大度,言谈举止间是个谦谦君子。其品味高雅脱俗,谈笑自若,常常令人感到如沐春风。
翌日清晨,两人用过早饭,掌柜的过来说道:“帮主,您昨晚吩咐让准备的两匹快马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六月飞鹰温谦有礼地应了句:“有劳徐掌柜了,去忙吧。”
徐掌柜走后,萧惊鸿拿起茶盏喝了一口,随口一问:“还有多少地方,是以你的名字命名的?”
六月飞鹰洒然一笑,风轻云淡地答道:“不多,也就几十处吧,都是当初我出生后爷爷给取的。钱财倒是身外之物,不过它们代表了爷爷对我的疼爱,这才是最重要的。”
也就……萧惊鸿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卡在喉咙又强行咽了回去。先前在陌雪原就受了风寒还未痊愈,现在又被茶水噎到了,弯腰一个劲地咳嗽。六月飞鹰见他咳得厉害,连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背,关心地问道:“没事吧?” 萧惊鸿痛苦地摆了摆手,好在咳了一阵过后终于不咳了。他从怀中拿出一张粉色绣帕,擦了擦唇边的水渍。
六月飞鹰的眼神何等锐利,一眼瞥见这是属于女子的绣帕。那上面绣的像是从未见过的图案,便好奇地问道:“萧兄弟,你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会有女子的绣帕?”
萧惊鸿并没有回答,赶紧把那张粉色绣帕塞进怀里,转身阔步向门外走去,对身后的人冷冷淡淡地说道:“走吧。”
六月飞鹰知他转移话题,想着正事要紧,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结语:快雪帮副帮主伯棠一行人是否已经遇害?萧惊鸿的手上又为何会有女子的绣帕?他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