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的日子总体是乏味的。
喝酒抽烟不过无聊时的消遣。
泡妞只是乏味生活的调味。
麻将也打不出成熟且成功的未来。
所以,尽管和枫子与高飞同为邻居,能时常玩在一起。
但在校园里,五个人,我和刘江杰的关系更要好一些。
怎么说呢,也许是因为长得帅看起来舒服些?
其实是那股子文静劲儿,可以让我有时间发会儿呆,静一静。
动不动就被人喊打喊杀的,一两天还行,一两个星期也能凑合,可几个月如此,就真让人感觉生活充满了黯淡,这样的日子根本没有光,照不到未来。
--所幸我们哥几个尺度都能控制在“足够工厂里略有前途的去工作”,还算是可以欣慰的一件事。
……而这样的日子里,还是有很多事来的电闪雷鸣般,使我们措手不及。
冬天里的某一日,放学,我们哥几个嘻嘻哈哈的朝校门外走去,结束这一天的“辛劳”。
我身上穿着父亲单位发的“校毕”军绿色大衣,一脸嘚瑟的朝外边走。
校毕,在孩子眼中,可算是属于军人、象征军人的极了不起的冬日棉服。
校毕可不是一般的军大衣,是属于军队校级、也就是军官级的衣服。
穿在身上特别带感。
但若说和初中的语文老师郝老师、这位上校转业的军官级的他身上那件藏蓝酱紫色的校毕大衣相比,那只消一眼,就可以辨认,人家那衣服的档次,可高多了。
高太多太多,那样子的感觉。
--正嘚瑟的我们,还没出校门,就眼看到学校门口有足足五六十个男青年把学校门口堵住了,在正门口那位置,簇拥一台黑色轿车,以密不透风的暗膜玻璃,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
“这什么情况?”我和刘江杰、老牛、高飞……枫子似乎还在教室里没出来,相继互问。
“不知道啊。”
“那车里藏着的应该是正主儿,不过玻璃都被贴了黑膜,看不见人是谁。”
--
“几个哥,那些人都是二十七中过来的,他们学校里一个叫冯晶晶的女孩转学要来我们学校念书。”路过的同学把知道的信息告诉我们。
“一个妞转来念书这么大阵仗?”我们显然是觉得不可置信,很不靠谱的感觉。
“听说,他们就是来打你们的,学校大棍儿。”同学简短聊两句便匆匆跑进教学楼里,避免被殃及池鱼。
“诶我草了。”也不知哥几个谁发出一声感叹。
接下来老牛说:“他们人多,我们几个不够打,我回教学楼里看看谁还没走,喊几个人。刘江杰,这面场子……”
棍子要是被吓到逃跑,那基本上也就算“折了”,至少在工厂里,遇到危险情况就舍弃“大家利益”于不顾,那别说混出个人模样,就是继续工作下去,都会有不小的难度。
无论男女,最讨厌的就是那种临阵退宿的叛徒。
“行,交给我吧。”刘江杰没二话,一口答应下来,紧接着他瞧向我,审视的、微笑着,询问我:“等一下在被打,咱俩一起去,你怕不怕?”
“怕个几把。”
类似一声喊,我穿着校毕大衣,就和刘江杰两个人走出校门。
望着五六十人的虎视眈眈,路过“黑车”,我们两个人尽管看起来孤零零的,内心却有一股子“豪情”,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绝路斗战之感。
“老牛那边不见得能喊到人,我们技校就两个年级念书,再高的都去工厂实习了。能喊来最好,喊不来的话……我们两个人打,被打死也是对兄弟。”
我默默点头听着,“那就打。”
“我们只有两个人,对方看着有一百来号,两个人打一百来个,肯定是打不了,累都能累死我们。--等一下老牛高飞他们可能会制造起混乱,要不就是我们这乱了。那时候,我们俩不管谁,冲那辆黑车,把玻璃砸开,把里面人抓出来,我们好不了,他她也别想好!”
我继续点头,对这个策略表示赞同。
而于此同时,我们也走到黑车后身不远处,被所有来犯者四面八方给围起来。
“就你们俩啊?还几把大棍子,你们装个几把!”
直接就几个当中比较呛的首先冲我们开骂。
“草?这么不客气?--那你们要打就打呗!还聊个几把?我们俩兄弟不是都来了么?--来,打!”刘江杰和他们说完,就自顾自蹲下去,回头看向我。
我自然也没二话,虽然内心感觉有一点不妥,蹲下来挨打,这么多人,容易被打出事儿。
可豪情、兄弟,血气在心中,也没在乎那么多,我也蹲下来,嘲讽的看向那些来犯者。
许是我眼神戏特到位,刘江杰又笑了,欣慰且骄傲的那种,再转过头看向叫嚣的,说:“打我们啊!”
有几个虎着冲动的样子要上手,可也没见人拦着呀,和被人拉拽着似的,就是“自我克制”呗?
“别渗着了(像个电线杆子杵在那),打我们呀!”我和刘江杰蹲了几秒钟,眼睛盯着那黑车,这时候哪里还想得到老牛他们喊人的事儿,多不靠谱啊。
就绷着劲儿想我们俩自己揍他丫的,两个人斗百来号,千军万马里直取敌首项上首级!
坦白说,心里觉悟的,可不是一顿打,而是最坏结果,留他的命在这块土疙瘩上!
必定,我们俩也不确定自己被这么多人打,奋起反抗,能存活下来的几率。
……没人上手,这回连嘴上叫嚣的都没声了。
我和刘江杰蹲了差不多两分钟,看没人打,冷笑一声,又齐齐站起来了。
“草!你们到底打不打?这么多人围着我们看,看啥?看几把啊!(这里的几把是卖呆儿、看热闹的意思)”
--心底最坏觉悟并没有发生。
老牛带着那位传说中的“纪元96大姐头”出场。
同来的还有七八个兄弟,据说教学楼里原本还准备埋伏一波伏兵。
都没用上。
她走过来,人虽然清秀灵美,但大姐头仪态气势不减,到黑车旁,敲了敲玻璃,声音好听的,但不大声,说:“我是这学校里的大姐,车里有要转来念书的女孩是吗?--出来。”
……还真是没意外的。
那辆被封的严严实实,完全看不见里面的轿车车门被打开。
自然,我和刘江杰凑不到跟前。
必定曾虎狼一样盯着猎物的眼睛,估计车主一点也不想被我们俩看见,记住。
冯晶晶从里面走出来,未说话,脸上先带着讨好的笑,说:“姐!是你呀!你在这里念书?太好了!这我男朋友,来送我上学,怕我吃亏!~”
冯晶晶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尽管心里还摆着“对立面”,也难免要如此正面评价。
可也就那么不足一秒的念想。
终究是棍子,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女人装逼。
漂亮不漂亮,也没什么用了。
这种妞,玩玩还行,正经处对象,那是基本上连门儿都不会有的事情。
自然,同为女性的大姐头更加不在乎所谓漂亮。
像老鹰抓小鸡儿似的一把抓在她后胫上,拎着她往学校里走,边走边说:“以后给我老实点,在这个学校里,做大姐的不是你……”
--这场围殴事件,至此也就不告而终。
车走了,那五六十人也鸟兽散。
我们呢?
回家!
放学喽!
--因为这样的一次遭遇,我才意识到,学校里还是有一个不错的女孩,可以“另眼相看”。
她家住在西检疫,是和刘江杰他们放学一个方向。
因为感恩?漂亮?好感?喜欢?
随便吧,反正后来我和刘江杰还放学送她回家一起乘坐公车过。
名义上么,是害怕为我们出头的她,被人报复,保护她。
--也许是同样都是最大的男棍子、女棍子缘故。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闲聊反而很正常、很正经、很正派,没有那些仿佛终日牌九香烟打架泡妞的事情。
相处的很舒服、聊天的很舒服,那还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还像个“记忆里的学生”样子。
--要不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一场青春里几乎无法回避的阵痛……
也许,我和刘江杰能成为一辈子的好兄弟;
也许,我和大姐头能成为一辈子的好夫妻。
也许,
只是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