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从一侧的窗户跳下去,攥紧窗棂,半蹲下来捡好纸飞机再从墙的另一侧窗户跳回教室的时候,我发现老师不见了。
紧接着,就听见走廊里,老师慌乱无主的声音和教导主任急切的脚步声。
我赶忙回到座位上坐好。
教导主任听说是打学生的,我在防着点。
“嗯?……哪个学生丢了?”男教导主任一脸不好相与的横模样,走进教室里,电目四顾,发现,座无虚席!回头看了眼上课女老师,微愣。
女老师也愣住了,瞧我这边一眼,又不能太确定是我。
必定是上学第一天,谁能认识清楚这么多张陌生的脸。
我心里嘿嘿一笑:嗯--只要我低调,估计她找不到我。
是他!--不过同学们朝我抛过来的手指和眼神,把我出卖了。
我后知后觉的发现,我有这么出名了?
我那跳窗户行云流水的低调样子,不应该呀……
“对!就是他!”女老师指住我。
我眼睛都险些瞪圆了。心里琢磨的是:会不会被学校开除?才上学第一天……学费能退吗?
“你跟我来,到教导处!”教导主任看我一眼,见我和没事人一样,也懒得多废话,直接就把我喊办公室去了。
办公室在四楼走廊上下楼梯的正对面,倒是走不多远。
我几步路就进去了……
“说吧,为什么跳窗户?”
“捡飞机……”
“哼,上课让折纸飞机?”
“……(没让也折了。)”
教导主任看着我虚心认错但一脸无辜的样子,我琢磨他一定感同身受的想着,这孩子也没做错什么。
嗯,我猜的。
--也没什么惩罚,我有惊无险的回到了班级里。
老师看我一眼,然后继续上课。
“诶我去,哥们儿,不是,罗才,你胆儿真大!”枫子和我正好分同班,这会儿凑过来和我说话。
至于班级书桌位置……这玩意我们自己就能随便调。
“还行。”我低调一笑,极少的装了个小牛叉。
我倒是感觉自己的功夫蛮有用的,至少我能捡纸飞机。
“罗才,我高飞,以后咱们一起做个朋友,学校里有事儿也能互相照应。我爸就是建设公司的工人。”高飞这会儿也调了个座位坐过来了。
“诶呀!行啊!正好我们毕业也就是去建设公司上班,你这关系好呀。”枫子一脸开心的邀请他。
“高飞,枫子,我是罗才,以后咱们做朋友。”我自然是很开心,满口子答应。
我只是不主动与人来往,但若主动和我来往的人,我认为人不错,也不会拒人千里之外,还是会交朋友的。
“喂喂喂!上课呢,你们几个别那么大声说话。”班长老牛皱着眉转头呵斥我们一声。
我都听愣住了。
老师讲课?这玩意不就是“画外音”,和我的校园生活,有一毛钱关系吗?
在技校里可不一样,我压根就把“老师”这俩字从字典里扣出去了!
当然,是《辞海》那本。
我自己那本《新华字典》,被我收起来啦!没带来学校。
“就说话!怎么了?老师还敢管我们啊!你看看,哪个同学不说话!”高飞不服气,反问。
老牛皱着眉把课本往书桌上一丢,叹了声:“哎呀!”
“这样,咱们也做朋友,做兄弟吧!”老牛这班长也就比我们多坚挺十分钟二十分钟,就彻底沦为“无学习人士”,背个身子给老师,和我们聊在一起。
“我和刘江杰,我这边就我们两个小子!”老牛指了指身旁桌坐着的男同学,正巧他这会儿也把头转过来。
好家伙!这么文静的么?
第一眼刘江杰给我们的感觉,那就是“文静”。
我打娘胎里出来,还是第一次察觉到,“文静”这么妖孽的气质,竟然可以用来形容男生。
长得真帅!
最帅的是“下眼线”,乌漆墨黑的,咋就那么好看,那么有精神呢!……他竟然“纹了眼线”。
回头瞧瞧枫子,这朋友耳朵上有只耳钉,布灵布灵的,好像会闪光,八成还是个纯金的……要嘛就是纯银。
据说戴银耳钉对耳朵好。
谁说的?……枫子啊。
“我这边没什么意见。”高飞见是来交朋友的,也就改变了态度。
我默默点头附和。
枫子一贯热场本事继续,“哎呀!那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欢迎欢迎!”说完还小小拍起手来。
牛(口)啊!……
我心里赞叹,这热场水平,我拍马不及也。
赶忙,咱也有样学样的拍手庆祝起来。
就是我拍手的动作,每次都被质疑像是领导拍手的样子,一手指轻拍另一只手掌心,有种惺惺作态的感觉。
可我就觉得很无辜。不这么拍手难道还要用力两只手掌“互掐”?……这是我自己手,会疼的。
--老牛看我们同意,脸上也露出欢笑,接着转而又认真的把声音压低,对我们讲:“那就这么定了。今后我们五个人就是好朋友,好兄弟!接下来,我们一起在学校里立棍!”
“立棍?”我和枫子几个人,都有点感觉奇怪,没明白怎么回事。
“哎呀!”老牛皱眉一下,那眼神急的,就像是在面对一群智障……
接着对我们说:“我们以后做工人,也少不了要这样做。你们以为工厂里会那么好混?--不趁现在打出名来,以后去了工厂也屁个出息都不会有!”
没出息?--那怎么行!
好家伙,正所谓,东风吹战鼓擂,这年头,我怕过谁?!
“行!那咱们就立棍!”高飞的父亲就是建设公司的,也就是这间技校对口的企业。他赞同,那更是说明,这一步,咱们走对了!
刘江杰不怎么爱说话,这时候也开口了:“嗯,想立棍,那就立呗。”
我看大家都同意,也跟着默默点点头。
尽管市中心教育里,我这个所谓虎已然折了。
但这里又不是市中心,何况以我家这越来越差的条件,也基本上告别市中心了。
既然这个选择,大家都觉得正确,那我也自然要跟上去,环境虽然不同,但我也一样不会掉队的。
枫子这会儿开口了:“不过咱们班级里,好像还不认识我们几个呢。怎么办?要不要找两个人,打一打?”
我和刘江杰都属于那种典型的“无所谓”状态里的人。
高飞虎的啊,别看个子矮,人家可是体校摔跤队出来的选手,我们这几个里唯一可以和“功夫”直接挂钩的人。
我?我不会功夫……我那是轻身功夫,不算功夫的,尤其用来打架,根本屁用没有。
“打谁呢?”老牛也有点犯难,这什么也不因为,找不顺眼的同学就一顿打,确实不是好找到的事情。
“别打别打!我们认你们几个是班级里的大棍子!你们还是找外班的去打吧,自己班的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别这样。”一个男同学如此说。
接下来全班同学都对我们表示了“尊重”。
当然不是给予任何物质,也就喊声“哥”之类的。
……不过啊,同学里还是有被我们揍过的。
我自己的那一次算是最轻松的,不过放学后在马路上,对着骑自行车的同学后车架一个刨根儿脚,把他拦下来。--听说他那会儿对我们几个有点不服气。
结果当然是他秒怂,和我讲还是那么个话:“哥!你怎么又忘了,欺负外班的人,咱是自己班的人,在友爱,在护着!”
哎!有道理啊!--我也就这么算了,想想可能是我们哥几个太牛叉,所以有点膨胀了。
对,同班同学在护着。
--高飞那次才凶,六十八中转过来念书的小孙,他整日嘻嘻哈哈的,其实对我们也不怎么服气。
必定六十八中号称“三十六狼七十二虎”,都是学校里敢打敢上的棍子。而且离我们学校,走路快点走也就五分钟路程远。
他在课堂上跑过来一边和我们笑一边叫嚣,大致意思是你们敢打人吗?打过人吗?你打我一下给我看看呗。
老牛点点头,刘江杰和我一贯的“无所谓”。
枫子是二十七中过来的,这附近唯一的两所中学,不过二十七中可打不过六十八中。所以他有点畏惧六十八中的名头。
高飞则不然,哼一声,一个“过肩摔”把小孙砸进了凳子里。
就这,还是照顾他年龄小我们两岁,还是同班同学的缘故。
--然而,终究是立棍。不打架是肯定不行了。仅仅有面子远远不够。面对越来越多质疑的声音。
有一天,刘江杰那边,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