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峥与我的交汇,短暂的仿佛就只能从那样一个短暂的罅隙里窥视,若不是我隐性坚毅的暗藏属性,或许,早已泯灭在无数乏味无人问津的岁月里,和其他的那些最后只能称斤轮两卖废纸的时过境迁的课本一样,轰塌,无踪。
只有我自己知道,在我的心中,始终把他放在同学里,我最值得最尊重的位置。
若非三年级时,他托同学带给我一支三五烟……可能那一幕,早被每一日繁忙的学业而遗忘。
十几块足称整月薪水价格的进口香烟。
我知道。
小孩子是不能抽烟的。
我知道。
只有坏学生才会抽烟。
我知道。
抽烟会使身体坏掉,有害健康,尤其对小男孩而言,长身体的年岁,甚至可能造成阳痿,不能生育。
我知道。
男同学拿着烟送给我,既羡慕又担心害怕我真的接去的复杂心思表情。
我知道。
那是我,人生里第一次的抽烟。
我,知道。
--为什么许峥不能亲手送给我呢?
可能是因为我始终名列前茅的学习成绩、班干部的光环、入赘样被女同学对待的高素质高规矩约束、班主任眼中普通话说的最好的重点培养孩子、每个学期只有风靡起来的体育项目玩的最好的那个男同学才能和我成为朋友,彼此较技以玩乐,也永远短暂的只有一个学期的友情的“优秀”里……
或许,太多太多,和考试难以有成绩,被别人批判为坏学生的他,有过于鲜明的差距。
--可是呀,我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好学生这种事,所以有关被定义成“坏学生”,我其实无所谓的。
但我尊重他,一如既往的尊重他。也包括,他需要的体面里,没有我这个看起来好学生的同学,存在的位置。
至于凝塑心底的感情,由这一支烟,在感觉着他紧张的关注我中,默默表达着:没忘。--不忘。
愿意为了保护同学不惜赌上生命的好同学,我此生经年,不忘。
--和马宝、毕磊一样,完全值得我在人生里浓墨重彩狠述一笔的人,事实上,我们值得言说的相处都非常短暂,只有同一座教室、同一处家边、同一片天空,这样浅淡的、漫长的在岁月里,唇齿无话的陪伴。
在属于我们的,少时年华。
--当然,和只有七日盛放的樱花树一样,身为男孩子的我,可以拥有感动、温馨、友情沉浸的日子并不多。学校终究是“求学之地”,该面对的事情,始终都要面对。
可以如此做到的理由可有很多,哪怕只因为一个“嘴巴不张全了就说不好话”,如此无聊的理由,都会惹来一顿打。
那是人生里第一次打雪仗。
在孩子眼里分明是装满浪漫的冬日、飘雪、雪人的盛白无暇的环境里,我在心怀浪漫的欢笑中,被打了……
赵贺,这个几乎代表着“我命中克星”,但实际上关系不错的男同学,就以这样壮烈满布鲜血的方式,出现在我的小小人生当中。
嗯,满布鲜血的那个人,是我。
怎样子的情景呢?
同学都为下雪的浪漫喜疯了!男孩女孩跑出去,在已然被厚雪盖起的沙场操场,没了兵戈那样子的凛冽,一群计划生育下几乎完全都是家中独子或掌上明珠的骄傲孤独下,我们的集体行为,像是在狂欢。
分作两方的打起雪仗。就是那种装满欢笑的、大多时候都是男生女生把蹲下来用稚嫩小手以体温顶着刺骨的寒捏塑起来的雪球,嘻嘻哈哈的丢到其他同学的身上的属于“雪”的游戏。
嗯,羽绒服、大棉袄,都是很厚重的装满温暖的东西。我们……可没那么好心,只有丢歪了,才会打身上面去。
所以不止身上,还有脸上,尤其是把衣领扒开一角,把雪球丢进去!
“啊--!”凉到惊声尖叫的惨叫声。
“哈哈!”还有我们似乎永远都在没心没肺的大笑声。
那时候啊,仿佛永远一样、没休没止的、没羞没臊的--我,没心没肺的笑着。
以为,我以为,能就这样子,然后一辈子。
我们男孩子这个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把雪球丢进女孩子的领口里。
因为她们怕凉,莺莺燕燕的惊叫声最好听……主要感觉着,最好玩。
--雪仗输的一方,败退出好远,赵贺就在那一方里,遥远的看着我们。
“你们跑这么远,我们怎么打得着?”身边女孩子热切且仇恨的对那一边叫嚷着。
“我就打得着!”赵贺把一小块石头埋在握住的雪球里,许是脸上挂不住面子,指手还击说:“你信不信,我说打到你,就能打倒你!”
“我不信!”女孩子们的声音很激昂,也有那么点闷。
然后我从小锻炼轻功的身体感官,就察觉到那个我因为没有回头去看,完全不知道是谁的叫嚣女同学,钻在我身后……
赵贺就变成指着我。
我有些无奈,但终究是男孩子,不好躲。
事实上,01教育里,我们男孩子在有女孩躲在身后的时候,根本就不能躲。
否则身后女孩要遭殃。
别看塞石头了,他一定打不着!--我,只能在心里如此【被】安慰着自己。
浜!
雪球正中我的右眼。
“啊--!”女孩们在尖叫。
想不到这么远还真打得准,蛮厉害的。--我心里如此想着,奇怪的转头看那些忽然尖叫起来的女同学。
真是,只是被雪球打到,有那么夸张么?
又不疼。
嗯?眼睛怎么被糊住一样,右眼看不见了。这是什么东西?雪水么?
我伸手去摸自己被打到的右眼,想要抹掉它们,
谁知,
【血!全部都是血!我的满手里都是血!我满脸原来都淌满的是血!我的右眼看不见了?我会不会瞎掉?!】
“哇--!”我又一次的,在嚎啕大哭。
什么浪漫呀,都吓光了。
他把你打坏了,你在打他!
“他,他不是故意的!哇--!”
我完全不觉得赵贺做错了什么,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我也其实不觉得怎么疼,只是害怕眼睛瞎掉才哭的。
好在眼睛没瞎。只是眉弓靠近印堂的位置被打破了。
除了缝针的时候有一点点扎麻药的针和其后的疼。
三五针而已。小意思。
第二天,我和赵贺双方的父亲被喊来学校,我父亲微笑着大度的说:“孩子嘛,有个打架很正常。别看我们这边说的凶,但转个身,说不定人家小哥俩就成好朋友了。”
我当时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幸福感。为自己能有这样一个明理且包容的父亲,而欣喜,而满意。
就这样,我以为风波结束,我的苦难已经完结。
哪里知道,身负“被妖孽”属性的我,可谓“霉运深重”。
与赵贺算是熟悉起来的好同学,这样的关系依然没能阻挡住,我命运多舛的小学生涯里,第二次倒了血霉的发生。
值得庆幸的~
依然是眉弓、靠近印堂的位置。眼睛没瞎。
不过,这一次,是--左眼。
我……
无语至极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