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准备离开的佛桑,听到傅云徵的话生生的顿住了脚步,眼神惊恐的望着他。
虽然傅云徵心知肚明佛桑会拒绝是一回事,但瞧着她没有半分惊喜,只有无尽的恐慌,心中隐有不悦。
他上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了佛桑,问她:“太子妃对你而言,就这么抗拒吗?还是说你抗拒的不是太子妃的位置,而是我?”
男人身量很高,靠近的时候带来一种压迫力,佛桑狠狠推了他一把没推动,又急又气直接瞪他道:“你们傅家的就没一个好东西,除了只会利用别人就只会算计了,我这辈子就算不嫁人也不会嫁给你们呢。”
她就像是只凶悍的小兽,傅云徵被这么一瞪眼中戾气淡去,更多的是错愕……
虽然有些不悦,但傅云徵毕竟比她年长许些,沉吟片刻猜测道:“你之所以如此抗拒,是否因豫王的缘故?孤与他不一样……”
佛桑被他压制着无法动弹,直接扭过脸,留给他一个圆圆的后脑勺。
傅云徵这下又好气又好笑,道:“孤承认,与你定下婚约确实有自己的目的。但如果只是纯粹的利用算计而不顾你的意愿,我大可今日进宫只等圣上赐婚的圣旨,何必会在这里与你解释这么多。”
无论是傅云徵还是楚台栖,都是极其霸道说一不二的性子,又就只有在这个小姑娘面前一次次妥协了。
佛桑虽然没回头,但态度却松动了许多。
其实她也想知道傅云徵这么算计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治病解毒的话,那么除了二人刚开始认识那会儿,他经常用解毒的名义威胁她办事外,佛桑发现他似乎对解毒的事情并不热衷……
这数月来佛桑不提醒他,他甚至都会忘记自己的丹药快吃完了这样的大事。
所以他的目的是……
傅云徵垂眸,瞧着小姑娘精致耳垂上轻轻晃动的珊瑚耳坠,忍住了伸手捏一把的冲动,道:“是因为圣上希望孤成亲……”
好不容易稍稍转过来的小脑袋重新又转了回去!
这样的借口傅云徵骗别人可以,但她是一个字都不信。
他城府如此之深,天底下谁能强迫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恐怕就连徽宗都不知道,这位看似远离朝堂多年的太子殿下,实则是对于朝中的风吹草动,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紧接着傅云徵说的话却是让佛桑大吃一惊……
“那是因为只要我成亲了,他便可名正言顺的废太子了……”
“什么!”
佛桑惊讶的看着傅云徵,微凉发丝擦过他的下颚。
但此时佛桑处于极度的震惊之中,根本没发现傅云徵眼中那一闪而逝的黯茫。
傅云徵语气淡淡,言简意赅的说清了事情的原委始末。
“当年母后病逝时,曾交给我一个机关匣子,留下遗言,只有我成亲之后才能打开。圣上想要得到它,必须遵守母后的遗言。”
所以什么父子之情,帝王恩宠,都不过是假的,徽宗想要得到的就是楚后留下的那件宝贝,一个能巩固徽宗政权的宝贝。
五年前那一场变故让原本天之骄子的储君也成为了众矢之的,无论是与楚氏交好的老臣还是皇室宗亲,都容不下傅云徵。
楚后虽恨他杀了自己的族人,却在临死之际还是给自己唯一的儿子留下了一个保命的东西……
佛桑乍然听到这个消息,竟是怔愣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道:“但坊间不都在传闻,圣上之所以让您从离宫下山,安排您成亲,是为了让您亲政的吗?”
傅云徵冷笑一声,虽未说话,但那深邃的眼眸中淬着的寒光说明了一切。
见状佛桑讷讷半晌,电光石火之间倏然明白过来前世傅云徵之所以一直留在离山,并非是因为无心权势。恰恰相反,正是因为看穿了徽宗想要废黜太子之心,所以才没有接招。
那这一世……
“既然如此,那您为何还要下山,为何还要顺着圣上之意……”
佛桑虽然知道傅云徵不会说谎,但还是有疑惑。
傅云徵耐心十足的解释:“既入长安,很多事情便就已经身不由己,所以……”
“在我还能有选择权之前,这桩婚事得由我挑选个合适的人选,我才能掌控大局。”
他的语气淡淡,却暗藏在皇室之中相互提防算计。
佛桑红着眼眶,泛着水意的眼看着他,同情道:“你真可怜。”
傅云徵!!!
这下某人脸上风轻云淡的神色差点没绷住。
他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片刻之后十分冷静道:“你喝酒了。”
佛桑比划着小指头,道:“一点点。”
傅云徵闻着她那身上的酒气,按住跳动的眉头,耐着性子问道:“一点点是多少?”
“三壶而已么。”
傅云徵……
佛桑问了傅云徵最后一个、也是十分重要的一个问题:“为何非得是我?”
傅云徵的回答无懈可击:“因为你是孤下山后遇到的第一个女子。”
这下换佛桑沉默半晌。
片刻之后,她似乎是想到什么一般,与他商量道:“其实我对太子妃的位置你十分不感兴趣,您看要不将这个人换做宋寒月成不成?”
提到宋寒月,傅云徵一向冷静的神色闪过一丝皲裂,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道:“绝对不成。”
佛桑……
此时傅云徵瞧着她晕乎乎的样子,知道是那花酿的酒劲要上来了,道:“圣上那里我会拖一段时间,明日之后再等你的答复。”
“等等……”
佛桑瞬间警惕,直接一把抓住了傅云徵的袖子,直接将不满写在脸上道:“哪有像你这样的,说好的给我时间考虑,只给我一天的时间。”
“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明日你邀请傅云端去相府,是不是借刀杀人……不是,借刀设鸿门宴。”
原来这花酿别看味道清甜,但若三种一块儿喝的话后劲极大。
之前佛桑在雅间的时候并不觉得,现如今在屋子里被暖香一催,酒劲上来后说话都有迷迷糊糊。
傅云徵瞧着眼尾红意越来越浓却强撑着的某只,不由低笑,道:“何以见得。”
佛桑听着他低沉的笑意,只觉得自己晕的越来越厉害,脸颊都有些微微发烫,不由将脸贴紧了他那冰凉的袖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喟叹,像是一只被撸顺毛的猫儿下一刻就要睡过去一样。
但片刻之后,她还是说道:“昨日我不明白,但我今天见了秦臻却全部明白了,你是为了血蓟草灰……”
“血蓟草灰出自南蛮会让人产生幻觉,当年的大将军也是因为与南蛮交战的时候突然心性大变。你这些年,以东宫太子之名承受着天下人的辱骂,却暗中以楚台栖之名在调查五年前事情的真相。”
她的眸色清亮,仿佛一泓春水望着他:“相府中,有你想要的线索!”
傅云徵神色微变,再看忽然觉得胸前一沉,小姑娘直接歪着脑袋贴着他的胸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