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慎下朝后没有回相府,而是与同僚一块儿去了冰壶秋月里喝酒。
冰壶秋月是长安城新开的酒楼,里面歌姬舞姬都是绝色,几杯酒下去之后颜慎有些昏昏欲醉,瞧着那弹琵琶的头牌花魁不禁有些意动。
原本想要巴结颜慎的底下官员见状,一脸猥琐的说道:“这秋月娘子可是难得的解语花,相爷若是喜欢,不如带回府中伺候?”
颜慎的目光虽都快黏在了秋月的身上,但面上却还是一派正经神色道:“荒唐,本朝律令,官员不得不狎妓你又不是不知道!本相身为朝廷命官,怎能公然带头犯禁。”
底下献媚的官员忙道:“相爷息怒,就算是下官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相爷犯错啊,这秋月娘子……其实是良籍。”
闻言颜慎脸上愠怒的神色稍霁,斟酌片刻,摸着胡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既然如此,今夜便将她送到本相的府中,本相要与她切磋一下琵琶。”
话音落下,与颜慎一同过来的几个官员应和着说道:“如此绝色,相爷那可不得彻夜切磋吗。”
又一个十分猥琐的附和道:“相爷可真是宝刀未老。”
就在这油腻猥琐的笑声中,相府的下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对颜慎道:“相爷不好了出事了,二小姐和四小姐冒犯了太子殿下,殿下让您去东宫听训呢!”
惊闻噩耗,雅间中的乐声歌舞声也瞬间止住,那些歌姬们见在座的这些大人们神色凝重,十分有眼力见的一一退了下去。
而这里一听这话,颜慎的酒瞬间醒了大半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另一个与颜慎交好的尚书道:“这太子在离山修身养性多年,从不问政事,这次留在长安也是圣上要为其选妃,怎么会突然下太子谕令……”
而且要训的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而且还是堂堂丞相,文官之首。
“莫不是……”
这天要变?
众人神色惊疑之中,还是方才与颜慎交好的一位同僚道:“不管太子用意如何,相爷您还是先去一趟东宫……”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道:“小弟去豫王府那探探口风,这二位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颜慎抹了把脸,道:“有劳刘兄了。”
此刻颜慎也顾不上换衣服了,顶着一身的酒气和脂粉气,跑去了东宫……
剩下那些官员也没有听歌舞的意思,面面相觑了半晌,心中暗道这叫什么事。
琵琶没听成,反倒是被叫去挨训了!
“你们说,太子殿下,是不是要留在长安?”
太子留在长安,众人都知道这将意味着太子与豫王的斗争,即将拉开序幕!
而这里,豫王刚经历过一场刺杀,正如惊弓之鸟,暂且还不知道颜慎被诏去东宫的事。
金嵘从宫中回来,直奔豫王府,却不曾想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护国公江雁行!
金嵘和江雁行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唯一的交集是五年前,儋州兵变……
如今二人一位是堂堂护国公,另外一位则是权倾朝野的大统领,都是在朝中显赫一时的人物,此刻却同时出现在了豫王府。
最先回神的是江雁行,他掩去眼底的凌厉,嘴角噙着笑道:“原来是金大统领,莫非是刺客抓到了?”
金嵘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咬牙道:“跑了。”
江雁行的脸上适当性的流露出诧异的神色,下一刻只听金嵘冷笑一声,道:“是被太子,放跑的!”
提及太子,江雁行面色微变……
金嵘是知道江雁行与太子之间的那些恩怨,压低声音提醒道:“太子殿下已经留在长安半个月之久,这是五年来从来都没有的事,护国公得小心啊。”
江雁行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笑,道:“多谢大统领提醒,不过,一个心脉具断,命不久矣的病秧子,也值得你我如此忌惮?”
金嵘见他一脸轻敌的样子,只是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
约莫是想起一些往事,此刻江雁行也没有了和金嵘叙旧的心思,便道:“大统领,若无事江某先告退了。”
金嵘微微颔首,只是在江雁行擦肩而过的时候,金嵘似乎是想到什么一般,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忠勇侯,是不是在国公府?”
江雁行面色如常道:“忠勇侯得胜归来,理应随大军开拔。”
金嵘深深的看了江雁行一眼,片刻之后道:“最多还有五日,这南边的大军就要班师回朝了。你若,若是此时主帅失踪,圣上会如此想呢?”
“定是有南蛮人混入长安,意图刺杀忠勇侯。”
“不……”
金嵘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微妙的笑,道:“他会怀疑,这场胜利是假的,主帅忠勇侯私通南蛮,却被底下副将发现端倪,从而畏罪潜逃回长安。”
刹那间,夕阳敛尽了最后一丝余晖,江雁行的面色有些暗沉……
此刻他隐约已经预感到,齐盛的失踪,将会在长安掀起腥风血雨!
但接下来金嵘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进了王府。
豫王府中气氛十分凝重。
傅云端受了伤,王府中的医师正在给他包扎呢,一旁的侍卫战战兢兢来回说佛桑跑了,听到这话只见傅云端直接丢起一旁的药碗砸了过去。
“废物,连个女人都看不住,本王养你们还不如养一群狗!”
金嵘进来的时候,见傅云端如此动怒,还以为他是为了刺客的事,但听说竟是为了个女人时,脸上不由流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王爷身份尊贵,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为了个女人而落人话柄。”
这几日傅云端常往相府跑,宫中贵妃只当他是为了颜清舞,但金嵘却消息灵通知晓他是为了颜家新回来的那个叫做什么……颜佛桑的。
金嵘不明白,这傅云端平日里在女人身上颇有分寸,就连接近那颜清舞也是为了当年她曾展现出的特殊才能,并不会单纯的因为美色而发晕。
怎么偏偏栽在一个南方乡下来的丫头身上?
见金嵘面上隐有不悦,不过他从宫中回来,是为了提醒傅云端另一件事:“太子与世无争这些年,突然回到长安,恐有其深意。”
听到金嵘这么说,傅云端也并不觉得意外,道:“镇南军兵符的事最近在朝中闹的沸沸扬扬,平王府,康王府那里都在暗中寻找,傅云徵必然也是听到这个消息才来的长安。”
谁知金嵘的面上却格外的凝重,道:“若只是为了兵符倒还好了,恐怕他此番醉翁之意不在酒……”